生世浮沉雨打萍，鐵血英雄玲瓏心
    好容易回到後殿，才鬆了口氣。
    “小姐，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以前覺得壞皇帝其實對你不錯，你也決定去做皇家的媳婦。誰知道鬧了這麼一出。柳侍衛今時不同往日而且你們見麵總是吵架，我不喜歡他。葉無殤一看就不是好人，數來數去，好像就林公子比較正常，要不咱們跟林公子浪跡天涯去吧。”聽命越說越興奮，都開始眉飛色舞了。
    我無奈回道：“你可給我安分點，現在你家小姐已經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還瞎想什麼呢，就這樣將沐風完全帶入爭鬥的漩渦之中實非我本意，何況……我們這樣複雜且渾身罪業，真是不適合與那初陽般的人物同行……”
    話音未落，就看到一幫人都急急忙忙湧進來，伴隨著高昂的唱諾聲：“太後駕到——”
    招招手，聽命將我推向前去。
    久聞前皇後陳烈鳳人如其名，早年隨父兄征戰沙場，是個鐵血錚錚的巾幗英雄。如此倒也罷了，縱觀前朝曆史，莫不有那些不輸須眉的妙人。
    可她不僅抗得了大刀，居然也拈得起筆墨，文采風流不輸當世成名儒生，成為轟動天和的傳奇女子。
    今天終於有幸見得一麵。
    眼前貴婦一身暗紅色宮裝，低調卻不失華麗，眉尾斜飛入鬢，眼睛精光收斂，隻看到盈盈顏色浮浮沉沉，琢磨不定。薄唇微啟：“你就是朝煙丫頭？”明明是初見，但說出的話卻讓人莫名親近。
    我神情微凜。點頭致意。
    這個女子經曆了後宮爭鬥、嫡子喪命、族兄賜死，府邸敗落各種難以名狀的慘烈變故，仍然鎮定自若，不驚不怒，當有大心性大智慧，不可小覷。
    “你身子不便，咱就免了那些虛禮。”陳太後笑著，眼睛如彎月。
    “如此，謝過太後。”
    她沉吟片刻。“嗯……今日晴光大好，該是去後花園散散心靜靜神，不若陪哀家前去走上一走？”
    我笑著點點頭。“榮幸之至。”
    ……
    如今早已入冬，花園的風色都已失了以往的明豔燦爛，唯留幾枝疏離的冬梅點綴其中，確也冷淡清奇，如孤芳自賞的美人。
    聽命這一路格外安靜，許是陳太後積威極深，自有一種力壓全場的氣質，讓她都頗不自然。
    四下安靜，我們或是左右環顧，或是相視而笑，絲毫不覺尷尬。終是到達習風亭，宮婢們用厚厚的帷幕將四方遮住，熏香繚繞，滿室溫暖。
    “哀家聽聞宮中傳言，早個兒小嘉怡跑去看過你？”陳鳳烈拈起酸棗，笑笑問道。
    我楞了楞，想不到原來是為這事。
    “怡妃和嫻貴妃掛念我身子，確然來過。”
    “在哀家麵前就別打那些個馬虎眼了，小嘉怡可是我看著長大的，脾氣性情再清楚不過。她怕是過來找你麻煩的吧。”
    我笑而不語。
    “哀家這次，是來請求你。”
    “太後言重了，但說無妨。”
    “入宮至今，所見所感無不黑暗肮髒，可憐我兒無垠枉死，不過就是為了保全氏族得以苟延殘喘。如今嘉怡行為不慎，實屬陳氏罪過。哀家也是過來人，誰真心誰假意，不說一眼參透，也能揣摩出個八九分，你在皇帝麵前一句話，抵得上哀家承諾的誦經十年。朝煙丫頭，哀家隻是希望你——得饒人處且饒人。”
    “太後，我將不久於皇宮。”
    她神色一變，似要開口詢問。
    “我不會說明原因，希望您保守秘密並且管好您的侄女，否則，我也保不了您想保的人。”
    陳鳳烈點了點頭。
    “所以，您多慮了。莫說她陳嘉怡……連後位我柳朝煙都從未看在眼裏。”
    “嗬嗬嗬……”她低低地笑了，明明如陳年老窖啟封，卻帶了一股不該有的酸澀味道。“果真好氣魄，我們這些深宮女人跟你這小丫頭一比，倒是俗了去了。”
    我未接話，隻示意聽命隨同我離去。
    “哀家如今知你心意，便不再隱瞞。小心柳如雨，她隨軒轅瀚海叛逃之前，可是來找過哀家尋求結盟的……”陳烈鳳的聲音明滅飄搖，我卻覺得字字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