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來沒有這麼痛苦過，感覺像是靈魂正在被吞噬一般，頭痛欲裂。此刻，我的腦海中，隻閃過一個人的影子。我給徐楚琀打電話：“我是涵彤，可以見你一麵嗎？”
    “好的，發生什麼事了？你怎麼哭了？你現在在哪裏？我去找你。”
    “我在——我在我們第一次見麵的餐廳門口。”
    “你在那裏等我，我馬上到！”
    掛上電話，我蹲坐在路邊，等著那個我今生唯一愛過的男人。他是打車過來的。看到我後，他擔心地問：“涵彤，你怎麼了？怎麼臉色這麼差，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我在冷風中瑟瑟發抖：“我已經無處可去了……”
    “難道你離家出走了？跟家裏吵架了嗎？”他一邊說，一邊脫下衣服來披在我身上。
    我搖了搖頭：“我根本就沒有家，就像不存在一樣，所有人都不喜歡我，他們都寧可我從沒有存在過……”
    他微微歎息，在我旁邊坐下，溫和地說：“是不是家人偏愛妹妹，你不開心了？”
    我搖了搖頭。
    他笑了，說：“即使全世界的人都喜歡你妹妹，我還是更喜歡你，涵彤。”
    我流著淚問：“在你的生命裏，我真真切切地存在過的嗎？以後的某一天，你會像所有人一樣把我忘記嗎？”
    “當然不會，葉涵彤是我生命裏最重要的人之一，我永遠都不會忘記你。”
    “那麼，你能收留我一段時間嗎？在我找到房子之前——”
    “當然可以，不過我的房子很小，條件很差……”
    “沒關係。不過我可能會耽擱你一段時間了，因為我還要先找工作。啊，對了，不好意思我忘記了，你還有女朋友一起住——”
    “沒有了。”
    “沒有了？”
    “我已經不再像以前那樣了，涵彤。”他看著我，像是承諾般地說：“這幾年我每天都在辛苦工作賺錢，在遇到真正適合的女人前，我不想隨隨便便和某個人在一起。總有一天，我會成為一個真正的成功人士，站在事業的巔峰，給我喜歡的女人她想要的一切。”
    “可是，那個你最喜歡的女朋友呢？”
    “後來我沒再去找她。或許她不適合我，或許我不適合她。不管怎麼說，我想我們不適合。”
    我點了點頭，心情很複雜，不知是悲傷還是喜悅。
    徐楚琀的家是一間背陰的一室戶，房間很小。我住進去後，他在房間裏勉強放了兩張床，用布簾隔開。他給了我一萬塊錢，讓我拿著用，他說這算是幾年前他借的我那六萬塊錢的利息。他是一個很細心很體貼的人，發現我身體不好，買了很多補品給我，還每天為我做好飯菜。
    一個月後，他再次約我到我們第一次吃飯時的餐廳用餐。吃飯的時候，他遞給我一個紙袋，說：“這裏麵是六萬塊錢，謝謝你當時在我最困難的時候借錢給我。”
    “不用著急還我的——”
    “我現在已經有一定積蓄了，而且我準備下周租一套好一點的房子，兩室一廳有陽光的那種。到時，你願意跟我一起搬過去嗎？我可以為你準備一間臥室。”
    “我——”
    “還是，你想回去了？”他看著我，眼神中似乎有所期待。
    我咬著嘴唇，搖了搖頭。
    “你現在一定沒有任何證件吧？這樣很難找到好工作的。我拜托一個朋友為你做了一套證件和學曆。”說著，他從包裏拿出一個文件夾遞給了我。
    我將它打開，放在最上麵的，是身份證——葉涵彤的身份證，之後是戶口、學位證。
    “這些東西……”
    “你是葉涵彤，這些東西本來就是屬於你的。”他說。
    是的，我是葉涵彤，這些本來就都是我的。我把文件袋收好，說：“葉涵彤是怎樣的一個人呢？其實，小學的時候，她暗戀過一個人。這是一個秘密，她隻對她的妹妹說過。她是一個沉默寡言而且非常內向的人，不善於表達自己的情感。直到現在，她還是沒變。因為性格溫吞，她會被欺負，會被慢待，會吃虧，但她並不抱怨，總是很隨和很謙讓，幸福地微笑。她其實是一個很堅強的人，她會自己抗下所有壓力，微笑著麵對生活，很大度地包容身邊的所有人。”不知道為什麼，說著說著，我竟然流淚了。
    “我知道你就是這樣的一個人，很有淑女氣質，大家閨秀的那種。在現在這個社會裏，已經很少有像你這麼純粹善良古典得體的女人了。我想肯定也有人暗戀你很久了。”
    我微微一笑，“應該沒有吧？長這麼大，我從沒有戀愛過。”
    “戀愛總會到來的。你想要什麼樣的戀愛？”
    “讓我想想……”我仰頭想了一會兒，說：“偶爾有點小浪漫，會收到鮮花和巧克力，紀念日的時候可以吃一頓燭光晚餐……嗯，還有兩個人相互體諒，相互理解，真心地愛著對方——這樣就可以了。”
    “好簡單——”他笑了，“我還以為是有房有車有Money呢。”
    “真正相互喜歡的兩個人，怎麼還會在乎那些呢？”
    他微笑，看著我的眼睛說：“如果我願意經常送你鮮花和巧克力，紀念日的時候帶你去吃燭光晚餐，理解你，體諒你，真心地愛你，你願意做我的女朋友嗎？”
    “我……”我驚訝地看著他，不爭氣地淚流滿麵。
    “現在我雖然不能允諾你富貴的生活，但我可以允諾讓你活得比我好，比我幸福。”此刻，他的眼神很深很真摯。他牽起我的手，說：“葉涵彤，做我的女朋友，好嗎？我保證會一直愛你，今生、來生、永遠。”
    我能感到自己心跳地厲害。我似乎從出生那一刻起就在等待這一瞬間，等他說愛我。這一刻我該說什麼呢，如果隻是點頭似乎太簡單了。
    我看向他，他正等著我的答複。
    我一邊流著淚一邊說：“我不想活得比你好，但我已經比你幸福了。”
    果然我是一個無趣的女人，在這麼經典的時刻，竟然說了一句這麼不經典的台詞。但是他笑了，是幸福的笑，所以，我也笑了。從這一刻起，我成了徐楚琀的葉涵彤；從這一刻起，我遠離了過去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