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秋喜盯著懷中眼中得跟核桃似的的唐戚，隱藏不住一臉的不可思議。唐戚每說一個情節，她的心就忍不住收緊一分。
    衛府裏初遇時的中毒事件。趕往京城路上的暗殺，以及逃脫後的分離……沒有人能比她們知道得更清楚當時的情形，這如何不讓秋喜震驚！
    璧奕公子的來無影去無蹤，淩嶽宮澄乙的錦書，歸原寺的遭遇，與高管家合謀的綁架，小姐唱的歌跳過的舞……曆曆在目，至死難忘。
    可是，這人真的是小姐麼？不一樣的相貌不一樣的聲音，一切讓她陌生而又讓她忍不住懷疑。
    隻有她的小姐才會如此肆無忌憚，隻有她的小姐才會這般口不遮攔，隻有她的小姐不再乎尊卑，隻有她的小姐才會如此粗心大膽，讓她操心要她照顧……
    以其說唐戚的話太有說服力，還不如說是信服在她說話時的神情裏。秋喜將目光投向不遠處的淩熙，這一刻她已經相信懷裏的女子，她的小姐回來了！
    相對於秋喜來說，淩熙的心情更為複雜。他走近唐戚，有些艱難地開口。
    “你對於新身份的記憶一點都沒有嗎？”
    唐戚搖搖頭，“沒有。”
    “臣在赤國兩個月。”李琰瞥眼看了看唐戚，垂首道，“都是王妃接待的。”
    “喂，可不可以不要叫我王妃！”唐戚白了李琰一眼，對這個稱呼很是反感。
    淩熙沉默不語，他的態度使得氣氛壓抑到了極點。他不會懷疑李琰的能力，所以唐戚現在的身份是毋庸置疑的。她是她，卻也是敵國王妃！
    怎麼會是敵國王妃……他在心裏感歎，曾經不給他任何機會，現在又讓他如此為難！
    淩熙哭著挽留過唐戚。他寧可不要這個身體，也不願犧牲她來維持生命。然而唐戚並沒有選擇他，她選擇了青麟……在這一點上淩熙承認自己比不上唐戚，所以才有了之後的努力和改變……他曾發誓願付出所有成為她心中最了不起的帝王，盡管代價是永遠失去她！而現在……現在唐戚以這樣的身份再次出現在他身邊，讓他情何以堪？
    “你們都下去吧。”
    乍聽淩熙的命令秋喜遲疑了下，最後還是跟在李琰的身後出了房間。
    “為什麼，為什麼我不能進去……棺材臉不要攔著我，憑什麼她就可以……七七！七七——唔唔……”
    “那個——”唐戚不安地瞅瞅緊閉的房門，有些擔憂。
    “真的是你嗎？”淩熙靠近唐戚，不允許她的三心二意，聲音裏帶著微微的顫動，“我……”
    說不出的思念化作眼淚肆意地鑽出指縫……唐戚輕歎著將他擁入懷裏，輕輕撫著淩熙的背，仿佛又回到了那個夜晚。
    “對不起。”唐戚垂目，遮去了眼中的色彩，手上的動作不曾停止，“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淩熙的雙肩顫抖得更加厲害。他也說不清楚唐戚在他心裏占據了什麼位置，隻是單純的依戀著她嗎……也許還是有些不同的，現在……淩熙猛地推來唐戚，胡亂抹了一把臉，“照顧好自己……王妃，歡迎來到青麟。”
    轉身那一刻，淩熙已不是那個愛哭泣的男孩，而是受人尊崇的皇帝了。這一刻，唐戚也明白了，回憶隻能是回憶，永遠不會再次上演。即便搬上舞台，不是專業演員的他們，怎麼隱藏得了情緒，擁有當初的感覺。
    “恩，謝謝。”唐戚揚起嘴角勾出一抹淺笑，“你成功了。”
    淩熙終究沒有再說一句話，隻是深深地凝望著她，然後轉身離開。
    秋喜攔不住蠻橫的鐵小三，跟著衝進屋來，一瞬之間如同先一步進來的鐵小三般石化，瞪著無聲哭泣的唐戚無法開口，連安慰的話也是多餘……那種揪心般的疼痛是安慰不了的，她們已經被傳染了，忍不住要流淚。
    “謝謝你還留在我身邊。”唐戚被安排住進了曾經的閨房，她躺在貴妃榻上，淺笑盈盈……這是一個多月以來，她第一次微笑。也許是心境不同了吧，總之比起當時聽到自己懷孕要平靜得太多。
    衣裙下看不出小腹的隆起，唐戚將左手輕輕搭了上去。
    “秋喜會永遠陪著小姐。”秋喜打著團扇，神色上佳。
    “為了我放棄他，值得嗎？”
    “值得。”
    “你真傻……對不起。”唐戚以手遮眼，“我們沒有選擇，你完全可以——”
    “我不會離開小姐。”
    “你變了很多，嗬嗬……謝謝。”
    赤國王妃的身份唐戚並沒有完全接受，還很排斥自己已經嫁人的這個事實。當然至少她接受了肚子裏正在孕育著的這個小生命。
    一個月了，赤國還沒有任何表示，完全不在乎她這個王妃的生死……聽說還是大將軍的妹妹耶，怎麼還這般不受重視啊。唐戚不禁鄙視自己身體的前主人來。
    “小姐，比起這個，不理她好嗎？”秋喜指了指不遠處探頭探腦的鐵小三。
    “她是那種你不理就會放棄的人嗎？”
    “不是。”
    “那就結了……你去準備一下，我們出去逛逛，最後看看這鄖京的風景吧。”
    唐戚畢竟不是真正的赤國王妃，青麟才是她熟悉的，這裏有她在意的人和想要保護的人，所以才會她毫不猶疑地答應了李琰的建議，隻希望這個決定是對的。
    “喂喂，秋喜你到底喜歡誰啊？先申明哦，流雲是我的，糜絮公子也是你家小姐看上了的，你可別跟我們搶啊，當然，我家那個棺材臉你若喜歡，也還算湊合吧。”鐵小三跟在唐戚身後，不停地騷擾秋喜。
    “小姐，你沒事吧？”
    “沒事。”唐戚朝秋喜安慰一笑，隨即側頭對鐵小三說道，“那個老古董還是算了吧，我舍不得秋喜跟他。”
    “哈哈哈……七七說得太對了……聽說鄖京三少今晚在醉華樓首次見麵耶，我們也去看看吧……”
    “糜絮也會去嗎？”
    “小姐……就算糜絮公子還記得你，可是他——”
    “我知道。”唐戚發現自己口氣有些重，隨即放軟語調，“我們就要走了。”秋喜最受不了唐戚這種被丟棄般小狗的眼神，眼裏蓄了淚水，連忙別過頭去。
    “你們在說什麼？到底去不去看啊？”鐵小三不耐煩地倒回來瞪著兩人。
    “糜絮也在嗎？”
    “當然！”鐵小三拍拍胸膛，眯著眼睛，“我打包票！”
    “恩，我們就去醉華樓！”唐戚笑得格外溫柔，臉上綻放出的光彩吸引了四周不少人的眼球。沒人知道這般美貌動人的女子也會被人不削地冷冷掃視。
    “稟主公，王妃沒有認出卑職，甚至連琴紫也沒認出來。”牆角的陰暗處站著兩個被遮去麵貌的男子。那被稱作主公的男子聽了手下回報後輕哼一聲，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