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明月永遠都記得那一天，天才微微亮，他那個從來沒有吃過半分苦楚的主子，神一樣的鳳言昭，居然衣衫不整，頭發淩亂的從山林中走出來。沒有了往日的從容和自信，雖然臉上還是如往常一般帶著淡淡的微笑，但是從主子走路的神態，萎靡的眼神，雖然細微，明月還是感覺到他的主子受苦了。頓時明月的心都揪起來了，要不是清風先找他，主子一定不會吃這麼多苦。想到這裏，明月開始埋怨起清風來。站在明月旁邊被清風沿途找到的福壽全，雖然穩重些，但是看著自己主子一臉疲憊的樣子，也是忍不住用袖子拭淚，主子你受苦了。
    不等鳳言昭走近，明月已經幾步衝上去。抱住鳳言昭一條胳膊，大哭道：“主子，都是明月的錯，明月來遲了，主子您受苦了。”說完就嚎啕大哭起來，弄得鳳言昭好不尷尬，反而開始安慰明月。
    一旁的龍曦對於明月抱著鳳言昭胳膊的行為很有意見，又想起這一對主仆原有的傳聞，鳳言昭平時對明月的諸多忍讓和寵溺，龍曦越發覺得不是滋味。對於福壽全上來報告說邱家父女還沒有找到，但是已經準備好馬車，重新買了換洗衣物之類的事情，龍曦不在意地道：“知道了，邱侍衛功夫不錯，又是在武林之中翻筋鬥的人，說不定已經在前麵的鎮子裏等我們了。”
    明月這才想起自己失態了，邊拿出手帕擦淚，邊說“主子，咱們的行李都丟了，不過全管家不知道從哪裏又找了些出來。還準備了一輛馬車，雖然小了點，但出門在外多有不便，主子，您要不要去車裏梳洗一下。咱們再進城啊。”
    鳳言昭抬眼瞟了一下那雞翅木做的馬車，車身按著雞翅木原有的花紋淺淺的雕了些花，兩匹拉車的駿馬雖然不似汗血馬那樣的矯健，但在民間麼，簡陋一點也是自然的。又想起自己曾經在那麼髒的河裏泡過，早就渾身不舒服了，此刻自然想從頭到腳洗個遍，隻是如今荒郊野外的，顯然這些要求是不現實的，也隻能先換身衣服，簡單梳洗一番了。
    眼見鳳言昭被明月攙扶著要上馬車，龍曦總覺得有些不舒服，走上前來還要說什麼，明月轉身攔住了龍曦，道：“皇子殿下，咱主子要更衣了，您跟來做什麼？”
    龍曦被明月這個沒腦子的，堵得說不出話來，全福壽看不過去了，隻瞪著明月道：“喲，明月小哥兒可是大過天去了，還管起主子來了。再說了，你主子還是咱們皇子妃呢，皇子殿下想跟皇子妃親近一下，還要你明月小哥兒準許不成？”
    明月也知道自己越矩了，隻好眼睛水汪汪小狗兒似的看著鳳言昭，鳳言昭拍了拍明月的頭，回頭對龍曦笑道：“怎麼曦哥哥你要先換衣服麼？還是一起換？”
    聽鳳言昭這麼一說，龍曦想起昨晚……頓時百年難得一見的鬧了個大紅臉，隻得背過身去，道：“不用了，昭兒你比較嬌弱，還是你先換吧。”
    鳳言昭這才在明月的攙扶下，進入了小小的馬車。龍曦回過頭來，發現明月居然沒有出來，馬車裏還隱隱傳來調笑聲，龍曦頓時五味雜陳，百般滋味在心頭啊。
    撇開外麵不是滋味的龍曦不說，車裏麵，明月也不是滋味。一邊拿出早就給鳳言昭備好的襦裙夾襖，一邊撅著嘴說：“主子也真是的，幹嘛不堂堂正正的巡遊，這偷偷摸摸的出來，還要把臉都弄成這副樣子，下人也就帶了這麼幾個，暗衛也不多帶幾個。不然哪會讓那些水寇搶了行李去，主子昨晚還不知道糟了什麼罪了。這要是讓女皇知道了，不說女皇，就是讓十皇女知道了，我們都得吃不了兜著走。”
    鳳言昭看明月念叨不停的嘴，雖然明月也算是個美人了，可是這張嘴有時候真是讓人受不了，真不知道清風怎麼忍受得住的，說道清風，鳳言昭倒想起這個人向來做事仔細，問：“清風是不是準備好備用的盤纏了？”
    說到清風，明月果然笑得甜了，說：“那是自然，不過隻準備了一千兩，夠什麼使的。主子在前麵小鎮住幾日就回吧。”
    鳳言昭聽說隻有一千兩，也高興了，亮出那隻象牙鐲子，道：“沒關係，有這個鐲子隻要有倨傲山莊的產業，我們就有盤纏。前麵涿郡也不算是小鎮了，依沈倨傲行事作風，肯定有客棧和錢莊在。我把這鐲子戴了出來，果然戴對了吧。”
    明月看著鳳言昭手上的鐲子，再看鳳言昭頭上隨便紮起的頭發，驚恐地問：“主子，您頭上的那幾個釵子呢？”
    鳳言昭想了想：“不知道，或許掉在湖裏了，或許掉山洞裏了吧。在那麼髒的水裏泡過的東西，我才不要再戴頭上了。”
    主子那幾個釵子可都是大家之筆，特別是那隻點翠的，加起來也值些個銀兩的，您就這麼隨手不知道扔哪了，咱們這不是缺錢麼？明月暗地裏歎口氣，隻說：“主子，全管家給找的簪子隻有東珠的，還有就是金步搖。主子不是最嫌這兩樣首飾俗氣了，如今你那幾個也丟了。這頭上簪什麼好啊。”
    鳳言昭說：“你就隨便梳個高髻，簪朵花不就結了，這也問我。你倒是快點吧，龍曦還在外等著要換衣裳呢。”
    明月聽出主子語氣裏真有絲不耐煩了，隻得加快手腳。繞是這樣，龍曦和鳳言昭的馬車正式出發前往涿郡的時候，太陽已經升得老高了。
    就在全管家揚鞭要出發的時候，一隻白鴿飛到了全管家身邊，全管家隻得又轉身敲了敲車門，道：“主子，有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