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章 邂逅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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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一個孤兒,是的,這也許是我孤僻或者說是怪異的直接原因,媽媽在我7歲的時候出了車禍,而我並不知道我的父親是誰。
    7歲的時候,媽媽也離開了我,我當時並不知道死亡意味著什麼,我隻是知道,媽媽從我的生活中永遠的離開了。對我來說,這是第一次,一個對我極其重要的人從我的生命中消失了,死別。
    我被阿姨,也就是媽媽唯一的姐姐,領到了她的家裏。她是我唯一的親人了。
    阿姨長的和媽媽雖然外表像,性格卻有著極大的差異,可能是職業的關係,她有著教師慣有的迂腐與守舊。姨丈也是一個大學教授,家裏有一個比我大3歲的姐姐。
    別人都說我和表姐長得有些像,可能是因為都像媽媽的關係,所以經常被認為是親姐妹,但是我們其實並不親近,因為我覺得表姐是一個很無趣的人,一個所有人眼中的好孩子,品學兼優,逆來順受,從來不會違抗阿姨任何的命令。而我,骨子裏是叛逆的。
    到了阿姨家以後,我要開始新的生活,阿姨給我找了一個非常好的學校,給了我接受良好教育的機會,也給我買很多生活用品,漂亮的衣服,從來都不打我,不罵我,在所有人的眼中,我很幸福,是的,在物質上,我得到了比以前更好的滿足,我也認為,其實我是很幸運的孩子。
    可是慢慢的,一種可怕的感覺滲透到了我的骨髓中,我開始並不知道,為什麼阿姨為我做了所有的一切,但我仍然覺得自己過得不開心。
    當我進入青春叛逆期以後,我開始意識到,阿姨家那種呆板的壓抑的氣氛,像一座監獄,我可以得到想得到的一切,我也可以感覺到,阿姨對我的關心,是多麼的流於形式。我並不能稱她為虛偽,但是,對於一個十幾歲的孩子來說,她是可以感受到,什麼樣的感覺,是被人愛的,沒有愛,沒有自由的生活,是多麼可怕。
    我甚至幻想,如果我像童話中的女主角那樣受到虐待的話,我還可以恨她,可是我不能,因為表麵上我沒有任何理由去恨她,所以,我隻能選擇接受,做一個聽話的乖孩子,成為一個品學兼優的孩子,因為我從小就明白,對於自己不能改變的事情,我隻能選擇接受。
    我和思羽就是在這個時候認識的,因為一起學小提琴。
    第一次見到思羽的時候,我就很喜歡她,總感覺她身上有一種獨特的氣質吸引著我,思羽也生長在單親家庭,可能有一種同時天涯淪落人的感覺吧,我始終覺得和她在有一種很親切地感覺,感覺比起阿姨,比起表姐,她更像我的親人。
    成長環境使我們變得孤僻而且早熟,超出常人的敏感。用現在的話來講,我們很另類,而另類的人是很容易被孤立的,尤其是身為女生,但是這種孤立卻更加使我們兩個人親密無間了。
    思羽變成了我童年生涯裏我唯一的精神依靠。
    然而,這種依靠並沒有維持太久,因為忽然有一天,思羽告訴我,她要去英國了。
    於是,我經曆了第二次,失去生命中重要的人的可怕,生離勝過與死別。
    從此我們失去了聯係......
    那一年,我14歲。
    思羽走了以後,我發現,我已經很難同別人相處了,我是一個很挑剔的人,寧缺毋濫,我寧可孤獨,也不喜歡喝一群不喜歡的人在一起,於是,獨來獨往成了我的特性,在同學的眼裏,我更加怪異了。但是一個14歲的孩子,是不會享受孤獨的。所以我會哭,偷偷的一個人哭,我知道,我隻能一個人哭,因為我就是一個人的。
    15歲,我度過了自己畢生難忘的生日......
    那天我和平時一樣,去上小提琴課,小提琴老師是一個很優雅的老先生,我很喜歡他。
    在我走進老師家的時候,恰好一個男孩子從老師家裏走出來,可能是老師家學琴的別的學生。
    就在擦肩而過的一瞬間,我們對視了十幾秒。我被他的眼睛迷住了,那雙清澈的眼睛,成了我少女時期最大的迷戀。
    隻是當時我不知道,一次邂逅,就是一生的宿命......
    下課後,我回到家裏,發現阿姨目光呆滯的看著天花板,神情很怪異,看到我之後,忽然歇斯底裏的衝我喊起來:“你這個掃把星,你這個野種,克死你媽媽就算了,我好心好意地把你帶回家來,你也不放過我,作孽呀,當時還不如讓你死在外麵算了!”
    然後號啕大哭。
    如果不是親身經曆,我永遠也不會像想得到,麵前的這個女人,是我的阿姨,受過高等教育,身為大學教授的阿姨。
    表姐跳樓了。這是我更不能想象得到的事情,一向乖巧順從的表姐竟然跳樓了。
    但是它發生了。
    聽到阿姨的這些話,我知道了,這麼多年以來,在阿姨的眼中,我確實隻是一個多餘的存在,也許她是因為喪女之痛失去理智的。但是對於一個15歲的孩子來說,我隻有一種感覺,那就是,我被這個世界拋棄了,媽媽離開了我,思羽離開了我,甚至於表姐,雖然我們沒有什麼感情,也離開了我,我是一個不受歡迎的存在。
    於是,我一個人跑到了外麵,不知道跑了多遠,隻知道跑不動了,累了,便坐下來哭,思羽走了之後,我因為寂寞哭了很多次,但是這次,我是絕望的哭了。
    哭著哭著,一個男孩子走了過來,蹲在我身邊,看著我,一言不發。我抬起頭看著他,一個看上去比我大一點得很漂亮的男孩子,我想起來了,正是我今天在小提琴老師家裏看到的那個男孩子,因為他的那雙眼睛讓我不能忘記,清澈的眼睛。
    他看我抬起了頭,伸出了右手,用拇指輕輕的為我擦掉了眼淚。
    當時我不知道為什麼,似乎就像一個溺水的人看到了一根木頭,不顧一切的靠了過去。
    很不可思議的,我們兩個隻有過一麵之緣的人,就這樣在一起,互相依偎著坐了一夜。我不知道他為什麼不回家,但我可以感覺得到,他也不開心,我們彼此都沒有說什麼,在他身上,我仿佛又找到了思羽的感覺。空氣中充滿了曖昧的味道。我覺得我愛上了這個男孩子......
    天亮了,我醒過來了,他對我說,你該回家了。然後,拉著我的手,送我回家,我第一感覺到,男生的手,原來那麼大,那麼溫暖。
    我問他,你也在學小提琴嗎?
    他告訴我,他來探望林老師,也就是他爺爺。
    說的時候,神情很是暗淡,我們再一次沉默不語。直到分開,我甚至於不知道他的名字。
    回到家裏,阿姨並沒有問我昨晚去哪裏了,我也什麼都沒說。
    接下來的日子,忙著表姐的喪事。
    表姐的死,對她來說,無疑是致命的打擊,她一下子蒼老了很多,我忽然覺得,阿姨,其實是很可憐。
    人真的是很殘忍的,死者已以,卻還得不到安寧。大家都把表姐為什麼自殺作為茶餘飯後的談資,有人說是因為高考的失敗,有人說是因為失戀,我無法想象,乖巧的表姐會早戀的。不過,我確實在喪禮的當天,看到過一個哭得很傷心的男生的背影......
    三年過去了,日子恢複了以前的平靜,表姐的自殺也被大家遺忘了。我每天仍然按照過去的生活軌跡生活著,隻是我的心底多了一個秘密,當我寂寞難耐的時候,我會想起那個男孩子,那個在我最痛苦的時候陪著我的男孩子,也許這可以稱得上是我的初戀吧。但我沒有跟任何人提起過,我想把它當作自己的寶藏,好好的收藏在心底。
    我卻沒想到,我竟然還有機會再見到他......
    在我18歲生那年生日,我是在小提琴老師家裏上課,因為我知道沒有人給我慶祝。但那天,卻又是一個難忘的生日,我看見了一個人,盡管三年過去了,男孩子的模樣似乎也變了,但是我記得那雙眼睛,是的,他就是那天晚上的那個男孩,盡管那雙清澈的眼睛背後多了許多東西,但是我還是相信,他就是那個男孩子,在我最痛苦的時候陪著我的男孩子。
    果然,林老師笑著拉著男孩子過來,對我說
    “蘇寧,這是我孫子,現在在X大上學!你不是也要考那裏嘛!可以讓他給你點建議!”
    他真的是那個男孩,林老師的孫子。
    他有些驚訝的看著我,訪佛也想起了我是誰,然後迅速恢複了平靜,對我說:“你好,我叫林清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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