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大年三十越來越近，墨子雲本盤算著可回老家與外婆一起過，最重要的是說不定能碰上回家探親的父親。可吳叔的病情！
    報社的假期是輪班放的，畢竟總會有突發事件，還得有人守著，自告奮勇大年三十值班，大年三十值班三倍工資，對於經濟拮據的她是個不錯的選擇。劉悅內心亦有愧疚，明知女兒的心思，左右為難的她選擇陪在丈夫身邊。
    坐守空空的辦公室，先是給老家去了電話，老人家叨叨嘮嘮一大堆，都是些關心的話，說得人心裏特甜。再就拿著蕭然的電腦上網，她最近有在追段七公子的小說《且問江湖》，武俠小說故事講訴一段兄弟在江湖上的打拚史，蔡珊珊介紹的，之前是在手機上看，好些日子沒點開看，這回點開，發現已更新六萬多，估計段七公子人品大爆發。
    電話不期而至，蘇洵的。
    “子雲，雅說你一個人在值班，我們三過來陪你。”
    “大年三十，你們不好好在家待著，跑來我這，這兒很沒意思。”子雲還想說話，辦公室的門突然打開，三人提了一大堆東西進來。
    “你們怎麼？”墨子雲十分好奇，他們的速度。
    “反正家裏也沒人。”蘇洵苦笑著說，“還不如跟你們一起過。”
    有雞湯，鴨煲，餃子，湯圓，甜品，七八個保溫瓶裏的食物，徐雅迎上墨子雲欽佩的眼神，連忙解釋不是自己的傑作，是蘇詢家的家政阿姨。
    “那電腦怎麼跟蕭然的這麼像？子雲，什麼時候買的？”徐雅夾了塊雞肉放進嘴。
    “哦，蕭然借的，我不是沒有電腦麼。”墨子雲回答的聲音微輕，眼睛不自覺地轉向蘇洵。
    “蕭大記者從來都不讓別人亂碰他東西。”在徐雅的記憶裏，蕭然很大氣，每次有聚會，主編不在，結賬的一定是他，但是私人物品，比如相機，他從不用報社給他配置的，隻用自己的，報社小路一次拿著他的相機研究，他待小路研究完放回原位後，他立馬收進包中。
    “晨少最近在忙什麼？”墨子雲轉換話題。
    “額，好像公司裏出了問題。”蘇洵之前有聽梁晨提過，雖說兩家是表兄弟，但是生意上都是各自獨立，繼父墨以碩與死去的父親一樣，不喜歡與梁家交往。大家嘻嘻哈哈聊天聊到九點鍾，撤。
    華燈耀眼，錦城的夜空被霓虹燈照亮，生活在錦城，就得學會夜生活，通宵達旦的酒吧，KTV，茶吧，大晚上兩三點街上人還有不少。盛世，虛華。
    下班後四人到墨子雲家守年夜，劉悅看到這麼多人到家中來心裏樂忽，家裏多久沒熱鬧了，徐致她之前就認識，徐雅與徐致長得挺像，能估摸出是兄妹，在蘇洵身上停留片刻，腦海中閃過一個名字：蘇明？隨即搖搖頭，事上哪有這麼巧的事，煮好宵夜給孩子們送上。
    墨子雲房內有一個大大的書櫃，全是吳叔送的，或者說是吳叔把所有藏書全部給子雲，有許多市麵上買不到的精裝版的書。蘇洵讚歎地說：“這麼好學。”
    “都是吳叔送的。就剛剛客廳的那個，他原來是錦城大學圖書館工作人員，因為生病被學校辭退。”
    “這牆上掛的字，寫的不錯。”徐雅指著牆上貼的“天道酬勤”說。
    “我爸寫的。”子雲自豪地回答，母親時常說父親沒有學識，沒有文化，但她知道，父親很上進，雖未接受正式的教育，但學識也不低，全是自學習得。
    “那你爸現在在哪？”徐致好奇地問。
    “我不知道。”聲音低地隻有自己能聽見。
    原來是同類。
    鄰居們喜慶地出門拜年的日子，一家子都是泡在家裏看電視，在錦城沒有親戚，朋友亦是泛泛之交，無所謂拜年，鄰裏稍微互相送點兒吃的。年味一年年在減弱，不變的是電視前的營養品廣告，一次次循環播放。
    今年亦不例外，墨子雲守在電話機邊上，心底盤算著父親應該就在這幾天會回老家，每次電話鈴一響，迫不及待地拿起，失望地放下，劉悅看著女兒這幅光景，心裏不是滋味，她當初不顧一切的行為根本沒有考慮會對女兒造成如此大的傷害。唯獨隻能選擇沉默，過去已無法彌補。
    要不是蕭然邀約去虎牙山取景，墨子雲就真成木偶了。虎牙山在錦城南部郊區，海拔不高，但挺陡峭，能爬上頂峰的女生不多。子雲心裏憋得慌，爬山就當發泄，一路上一言不發，一個勁地往上衝，到達頂峰時，額頭上全被浸濕，燈光一閃，蕭然將快門按下，神態自然。
    “是不是我很適合當你的模特？”
    蕭然很認真地點頭，並做出十指交叉的手勢，接著拿出手帕替墨子雲擦拭汗水。這年頭用手帕的人是少之又少，隻有那些有教養的公子哥才會吧。子雲拒絕，從隨身包包裏拿餐巾紙。
    石凳冰冷，山風亦寒，俯望錦城，空城繁華。
    《且問江湖》序：長江三角，高樓林立居騰龍。登觀近臨夜景，霓虹夜夜不熄，行人來去太匆匆。回望來時路，唯歎萬麵千瘡孔。入古軒，拋揚塵，不見君。曾許言誓，道是萬家星月拱。聚時歡顏相擁，散時何也相擁，微塵俗世弄。
    ------BY段七公子
    墨子雲當時讀這段話，就覺得特別符合錦城這個城市，這會在蕭然麵前將這首詩背出，哈哈，她開始佩服自己的記憶力，看了兩三遍就記下。
    蕭然畢竟是啞巴，也不能發表意見，墨子雲拿出隨身的紙筆，寫道：剛才那個是我喜歡的作者寫的，我很喜歡。
    確實不錯。
    雖說是寫的是古代背景，我總感覺是以錦城為背景寫的。
    好的，有機會去看看。
    子雲不會手語，隻能用紙筆與蕭然交流，安靜，舒心。
    墨子雲貌似也隻能過上這麼一天安靜日子，次日，徐致一個電話攪了平靜的生活。順娛公司負責人到錦城與徐致商量簽約事宜，之前在北京，徐致因為限製條件太多，沒答應下來，這下子可好，老板都上門了。那關墨子雲啥事呢？一到徐致家，客廳裏很顯目地坐著一位西裝領帶正式著裝的男士，可以說是國字臉，極拉風。
    “陸總，給你介紹，這位就是我的歌曲詞作者。”徐致上前一把拉住她，拖鞋換到一半，被某人的話嚇到了。
    “你的意思是要我同時也把她簽了？”男子質疑道：“我看她也跟你差不多年紀，公司需要有實力的人才。”
    墨子雲不太聽得懂兩人的對話，如果徐雅在，應該可以做翻譯。是要連自己也一起簽公司，就是因為給徐致寫的歌詞。墨子雲，天山不會掉餡餅的，不要胡思亂想。
    “她很有實力的，文筆一流。”徐致一字一字頓著說，特認真。
    “你們樂隊的實力我是見識過了，公司也讓我盡量協商，被其他公司簽了還不舍得。那好，讓我見識這女生的文學功底。”陸總的語氣有妥協的成分。
    “上百度搜蘭雅軒，是她的個人專欄。”徐致樂忽著。
    “徐致，你••••••”墨子雲明白後像要說話，可卡在喉嚨裏出不來。蘭雅軒裏麵有自己所有的作品，認識的人當中隻有徐致在那次意外中知道。
    待陸總走後，墨子雲黑著一張臉，任徐致怎麼說都不開口，她並不是真的生氣，隻是徐致在做這件事時都沒有與自己商量過。他總是這麼自作主張，雖說沒幹過啥缺德的事，幹的都是些讓人摸不著頭腦的。徐致在一旁急得不行，拿著手機想要找救兵，想了大半天沒把電話撥出去，自己惹得禍得自己解決，問題是他不明白自己哪裏做錯了，跟公司簽約，又有錢可以拿，又可以讓大家欣賞自己的作品。
    “我，鄭重告訴你，徐致，我雖然需要錢，但並不想進娛樂圈，這一步若跨出去，半隻腳就進了那泥潭。”
    “哦，那你不同意，我也不簽了。”徐致在墨子雲身邊坐下，低垂下頭。
    “樂隊還有三個兄弟，你不可以這麼任性。”墨子雲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連忙勸道。
    “讓我想想。”徐致一邊失落去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