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一章 現實是殘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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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知不是夢,忽忽心未穩。)
就在陸寒決定了要恩將仇報時,就又聽見樓挽風用他那該死的柔弱的哭涕聲繼續扭曲事實。
“沒……我沒什麼事。”可憐樓挽風忍著笑還要哭,一雙肩膀微微顫抖,看在莊子眼裏真是說不出的可憐……莊子想起了自己那個年幼多病的弟弟,自己離家多時,已不曾回老家看望過,結果看著眼下的樓挽風,自然心中不忍。“你等等……我,我去和我們頭兒說說,看能不能,能不能把你倆分開關著。”他說完看了看仍在掉眼淚的人,又歎息了次,然後起身經過陸寒身邊時看了下他的手,大怒,“哼!好啊,自己解開繩子了是吧?很能耐啊!這情形下都能幹出這事……”
陸寒深深的吸了口氣,拚命克製著就要流露的殺氣,他已經氣到想殺人的地步了。
莊子自不知情,蹲下身就將那散開了的一圈圈重又繞回他的手腕,而且一圈比一圈緊,最後惡狠狠地打了個死結。
“看你還能做出什麼來!?一會兒就讓頭兒把你放外頭,死活無關!”他說完就朝外走去,也沒關門,就和外頭另一個看守的說起話來,樓挽風與陸寒在房間內聽的是清清楚楚。
“阿成啊,那個,頭兒在不?我想找他……”
“啊?找頭兒幹嗎?昨天他們都喝高了,估計現在還睡著呢吧,你也不看看現在什麼時辰,你去叫非又自找一頓罵不是?”那口氣聽上去很不屑一顧,顯然莊子在這夥兒人裏頭並不太受待見,連個同樣身份同樣看門的人都這麼副瞧不起人的口氣。
“可是,昨兒個剛抓來的那個人,竟然對……對近衛軍統領抓來的那人,那人……”莊子吞吞吐吐,說不出口。
“啊!他啊,你是想說非禮了他是吧?”出乎意料的是,那個叫阿成的人說話居然還滿不在乎,“你就別瞎攙和了,告訴你,那個被押來的人,就是皇上那個男寵了。”
“啊?你你、你說什麼?”
“你不知道?”口氣裏頭帶著點不可思議,“現在整個南安,隻要有頭有臉點兒的,與皇室帶點宗親血緣的,都知道了。”
“知道什麼?”莊子還是不太清楚,厚著臉皮繼續問。
“就前陣子吧,好象這個男寵跟人私奔了吧,聽說皇宮裏殺的是一片血流。”小道消息雖然不可過信,可是到底空穴不來風,總有那麼點兒可信的。“現在關的就是那個私奔了的男寵了,似乎皇帝很寵他,哎……煩麼也真是煩的,不就少了個男寵嗎?皇帝要啥沒啥?也不知道我們這些底下的多累?”最後那幾句說得有些輕,估計是怕被聽了牆腳,畢竟這話大逆不道。“你知道不?這次連近衛軍都出動了,就為抓他,所以你別管這事了,反正就是個男寵,哼,天生的下賤,管他們裏頭做什麼呢?”說完還諷刺地哼了口氣,一副死活不關我事的調調。
“有、有這事兒?”莊子被驚得不小,口舌打結,“謝,謝謝阿成啊……”經他這麼一說一解釋,方才那隱約想要幫忙的心,熱誠在瞬間熄滅了。
他隻是個小到不能再小的看門衙役,沒有資格插手過問,事情這麼一巴拉下來,他能做的就隻能是冷眼旁觀。
因為這不能怪他,因為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這段對話這倆人說起來似乎並不算什麼,可是裏頭聽著的倆人,卻同時沉下了臉。
首先就是樓挽風。
該死的,我操!哥哥我就這麼倒黴嗎?!他不過靈機一動隨意想到的法子,結果還真成了個男寵了?這他嗎的也太巧合了吧?他痛心疾首地在心裏大罵:你他嗎到底是誰啊?哥哥我跟你長了這麼張同樣的臉可真是倒盡了十八輩子黴了!你什麼不做你去做個男寵,你什麼不幹你去幹個背地勾搭人,你什麼不弄你去弄了一出亡命私奔!你知不知道你丫的把我給害死了!!
樓挽風這次是真的要流淚了,而且流的是最真情最悲催的淚。他原本是打算犧牲一下自己的名聲,然後好把陸寒給搞出去,這樣可以來個裏應外合,他相信陸寒這個人不會一點反抗能力都沒有。一個人在外頭總比兩個人在裏頭好,而最好的方式就是博取別人的同情。結果偏偏事與願違,他人生第一次出賣色相結果現實告訴他,他原本就是個出賣色相的。哦不!是那個和他長著張同樣臉的人出賣色相!
不過絕望歸絕望,腦子還是好使的,樓挽風悲催過後推翻了之前所有的想法,開始重新盤算。
然後就是陸寒。
隻是他沉下臉的原因比較不同,他隻是因為一句話。
那一句話就是,“天生的下賤”。
這讓他在一瞬間有將外頭那個叫阿成的人撕成碎片的衝動。他抬起了眼,直直地看著樓挽風那張熟悉的臉,心中掠過一陣傷痛。
就在這一刹那,他情難自禁地,將樓挽風,當成了他。
他不是一個下賤的人,不是。他是這個世界上,自己見過的,最心性高潔、純真善良的人。
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隻是因為自己受風樓主之命跟隨保護紋染少爺。也就是在那個時候,他知道了,這個人,就是紋染少爺心中最深也最刻骨的牽掛。
陸寒慢慢閉上了眼,似乎還能聽見那人曾對自己說過的,所有的話……還有那些,讓人永遠無法抗拒的,所有的笑容。而如今,卻都成了一片雲煙,隻剩下殘缺的影象,好讓他在此時此刻還能夠懷念一下。然而再睜開眼時,一切都消散不見,隻有一張同樣的臉,卻並不同樣的容顏。
名隨清容天際流,身處花落月明中。奈何千楓鎖千愁,一曲秋晚染盡紅。
陸寒想起了紋染少爺曾為他作出的詩句,一向性情堅忍的他,忽然落下了一滴眼淚。
樓挽風被蒙著眼睛,當然看不見陸寒的神情。他心下數個念頭閃過,一遍遍衡量著,一次次算計著,終於他有了個勉強能算個辦法的辦法。而這時,莊子也走了進來,手裏重新端了碗米粥。
隻是再看樓挽風時,眼底已帶了抹說不清的神色。
同情還在,憐惜也有,隻是當聽到他的身份還有事跡時,之前強烈的心疼卻完全淡去了。他勺了一口粥,在嘴邊吹了吹,稍微能入口時就喂進了樓挽風的嘴裏。
樓挽風感覺到他的沉默,多半也能猜到此人情緒上的波動,於是待吃了幾口後,語氣低低地開口。
“你……你也覺得,我下賤嗎?”
莊子喂食的手停了停,有點難以言對。但他是個老實人,想了片刻,還是回答了。
“有點……”男寵二字,在世俗人的眼裏,基本都是一個諂媚的、以色示人這麼個角色,很難期待有人用不同的眼光去看待。樓挽風雖然知道,不過當聽到他的回答時,還是在心底哀歎了下。
“我不想吃了,你走吧……”樓挽風狠了狠心,決定賭一把,而這個叫莊子還剩下的、並不多的不忍心就是他唯一的籌碼。
被他這麼一說,莊子手足無措。隻見那孩子瞥過了頭,淚水緩緩流下,早已浸濕了蒙著的布。緊緊抿著的雙唇無言之間透露了他的羞恥和自卑。
他嗬了口氣,直起身,“那,我中午在給你送吃的。”
“不必,謝謝。”樓挽風回答的很倔強,這讓莊子更為難,好象欠了他什麼似的。
“那,那我走了……”
有點主仆顛倒的感覺,樓挽風想笑,不過還是盡力裝出副居高臨下的模樣,且不再讓人窺測到內心的想法。
見樓挽風沒有再回答自己,莊子也不好再多問,覺得自己好象已經傷害到了他。於是居然有些忐忑不安的離開了屋子,而樓挽風嘴上布也忘記了要重新塞回去。
正要關門時,卻忽然聽到樓挽風很微弱的,宛如懇求的聲音。
“如果可以,能不能……”雖然被蒙著眼睛,卻還是認準了方向朝門口直視過去,即使看不見,莊子都感覺被他牢牢的看著,並且將心裏所有的憐憫和掙紮都看得真切。
“能不能請你燒上一桶水……我想洗一下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