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莫言的眼眸霎時鎖緊，右手抬起，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片細長的鳳羽，食指與中指微錯，輕輕用力，立時彈射出去，將水球擊散。
    “葉二小姐果然了得，不僅善用奇門異術，連舞姿也當是傾國傾城的。”莫言看著葉紫璃重又回到莫府門外，浮在古樹一根枝椏上，也不出手，負手而立，淡淡讚道。
    “璃兒獻拙了。”葉紫璃眉間有著微不可見的倦意，剛剛那一舞天淨池實在是太費力氣了，也不知道能不能起到效果。
    莫言剛想開口，突然眉頭猛地一挑，身子一震，再眨眼一看，人早已在三丈之外，而他剛剛站立的地方，如碎雪般的細細白沫閃亮似星辰，緩緩流下。
    “一生二，二生三，三生無限。化整為零，好厲害的天淨池，莫言自歎不如。”莫言臉色蒼白，顯然在努力平複自己的呼吸。
    “嘀嗒”。
    一滴一滴的紅色自莫言指腹滴下，濺在地上。
    “璃兒才是相差甚遠。這一舞天淨池已是璃兒最後的技藝了，卻隻能傷到莫公子半分，實在是有愧師父教訓。”葉紫璃身形一閃，已站在了莫言對麵。
    不過是短短數息間，莫言已經調試好了氣息。
    “那葉二小姐要如何？還想如何？”
    “不想如何。”葉紫璃緩緩搖頭，“不過想說一句，莫公子，曾見過‘化蝶’麼？”
    “化蝶？”莫言重複道，眼裏似有光芒一閃而過，“是哪個化蝶？是那個江湖中人從未有人見過的化蝶嗎？”
    “莫公子以為呢？”
    “化蝶，人遇之而化蝶。”莫言竟然苦笑一聲，“哈哈，也罷，若是莫言能死在化蝶手下，也算是人生一大幸事！”
    “莫公子，若是你能接下璃兒的化蝶，今日莫府，璃兒絕不再碰半分。”葉紫璃開口，“但若是璃兒有幸能贏回半分，那麼，這莫府，璃兒必誅。”
    “這話說的倒是……”莫言搖搖頭，歎道，“若是葉二小姐輸了，那麼二小姐以為，莫言會放二小姐離開嗎？”
    葉紫璃揚眉看著他，不說話。
    “雖然二小姐有化蝶，但是，雖莫言不才，手中仍有一物名‘鳳鳴’，不如我們試一試，究竟是化蝶略勝一籌還是鳳鳴稍占上風，不知葉小姐是否願意？”
    “好。”葉紫璃一笑，將原本來時的目的一拋，不再理會。這修習，放了就放了罷，但今日一戰，必將是她無比難得的經曆。不論是輸是贏，勝則必有一番體會，敗也是敗在鳳鳴手下，也不枉她來人世一趟。
    莫言兩眼微閉，右手突起變化，月白色的光芒悠悠浮起，繼而不斷變深，直到最後，那團光芒已從手上脫離出來，在夜空中閃著銀藍色的肅殺，定睛一看，卻看不出形狀來，隻當是一簇亂亂的絲線糾纏在一起，分不清哪裏是頭哪裏是尾。
    “葉小姐，鳳鳴一出，不見血光不得收回，你——可做好準備了？”莫言終是勸阻了一下，不想看她傷的太慘。
    “多謝好意。”葉紫璃笑著搖頭，“我這化蝶不也是如此麼，雖然不是不見血光不得收，卻是不見化蝶不得收啊。”自她有了化蝶之後，便不敢輕易用，因為，它實在是太殘忍。
    葉紫璃看了一眼天空，墨黑墨黑的，完全看不出喜怒哀樂來。再看一眼莫言，鳳鳴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纏在了他手中，銀藍色的流絲垂垂而落，實在美麗而欺人。
    不再猶豫，她緩緩伸出手來，探入發中，微微用力，取下一根紫色的發絲放在手中，在莫言詫異的眼神中淡淡開口：“這，便是化蝶。並不是沒有人見過，隻是，沒有人知道，它就是化蝶。”也是直到那一天，她才知道，原來自己的紫發，竟也是殺人的利器。
    “難怪。”莫言歎息一聲，隻怕即使有人知道了，也早已不再人世了吧。
    葉紫璃掃了一眼眾人，略帶著些猶豫：“莫公子，不如我們換一個地方如何？這些人，若是為化蝶所殺，則連個屍首都無，我看著實在是有些過意不去。”
    “也好。”莫言看了一眼他們，這些人跟著莫府這麼多年，盡心盡力，總不能讓他們不明不白的死了吧，那樣的話，他也沒有辦法向他們的親人解釋啊。“葉小姐，離這兒五十裏外有一處空曠的山穀，我在那裏等你。”
    說罷，回到白鳳凰身上，眨眼間已消失在視野裏。
    葉紫璃看看天色也不早了，再過不多久天色恐怕就要亮了，那時候即使是她也難以控製住化蝶，便長袖一揮，跟在莫言身後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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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是晨曦微露，天邊降臨的第一縷晨光打斷兩人的纏鬥，都向後退了數十步，臉色慘白的看著對方。
    “莫公子。”
    “葉小姐。”
    “你先說。”莫言看著她，稍事休息一會兒，輕輕開口。
    “天快亮了，莫公子。化蝶……若是遇日光則起突變，連我也難以控製，隻怕是到時我們兩人都要賠上性命。”
    “鳳鳴也是如此，不如，”莫言頓了一頓，“我們一招定勝負如何？”
    “好。”
    清晨的微風吹的樹葉沙沙的響，地上斑駁的樹影不斷交錯，而天空中，兩人擦身而過。
    葉紫璃沒有睜眼，但是她覺得她能感覺得到，在那一瞬間，他似乎是踏風而來，手中的鳳鳴飛舞的像一隻在藍天翱翔的鳳凰，鳳喙略張，卻有著無法攔阻的傲然之風，屹立於一切之上，仿佛俯瞰天下的帝王。
    那種壓人的氣魄隨風而來，在這一刻，讓葉紫璃覺得自己真的好渺小，隻是一隻美麗的彩蝶，隻在花叢中翩然飛舞，而無法翱翔於天際，卻以為自己是鳳凰一般冠絕天下。
    手中的化蝶，悄然垂下……
    她抬首看著莫言，靜靜地笑著，卻沒有動手。
    莫言已看見了她收手，自己卻無論如何也來不及停下，眼睜睜的看著鳳鳴穿過她的身體，一串串血絲順著紫色的綢絲流下，印在衣裳上，更顯得妖嬈。
    那輕輕的笑意，無知無覺中，猝不及防的落入眼中，也落入心中，似是燙下了烙印，再難磨滅。
    “謝謝你，莫言。你讓我看到了自己。”震驚中，他隻聽見細若遊絲的聲音傳入耳中，好像塵世間的一縷青煙，風一吹，便靜靜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