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韻華葬 第一章 眼淚問花花不語(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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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元四年初,民間選秀,停止一切婚嫁。
來儀宮。
暮色淒涼,雖是春天,但寒意未減,一個身穿明黃色衣裙的女子,若有所思的站在窗前。本是傾城的美貌,但卻臉色蒼白,雙眉緊促,手捂在胸口,有種說不出的痛苦。身後的侍女見此,手裏端了一杯茶,輕輕走到女子身邊:“娘娘,外麵冷,喝杯茶暖暖身子吧!”
黃衣女子慢慢的轉身,接過熱茶,微微抿了一小口,問“今兒,皇上翻了誰的牌子?”
侍女低下頭,輕聲道:“回娘娘,是……是……德妃的。”聲音越來越小,直到德妃兩個字快要聽不見。
皇後輕輕點了點頭,雖然這個答案她早就知道,但是聽到侍女親自說出來,還是不免會難過。今天早上,如果自己可以早些到,如果夏昭儀沒喝了那杯茶,如果德妃沒來請安,那一切是不是都不會像現在這樣?唉,隻可惜一切都發生了。她把茶交給了身後的侍女,輕聲道:“我要出去走走,你們誰都別跟著。”
侍女低下頭,“是!”
皇後信步走出宮去,今兒是十五,按例每月的初一和十五,皇上必須來皇後宮中,但是,自從初一那天,她惹了皇上不高興後,半月內竟未見皇上一麵。
三年前,她是花殤王朝最幸福的女人,出身名門,封得郡主。未曾選秀,而是皇上以民間婚嫁之禮將她“娶”進宮,新婚三個月,帝夜夜宿與鳳儀宮。大婚後的一個月納進來的妃子,竟未得恩寵。
她便是曆史上,最幸福的皇後。後妃那個不嫉妒?太後雖不太情願皇帝的專寵,但也羨慕這一對璧人。就連民間都一度傳為佳話。
但是,終究會有厭倦的那一天。三個月以後,皇上來來儀宮的次數越來越少,但是她沒有怨,因為她知道,他是皇上,三宮六院七十二妃都是正常的。她要當一個可以配上他的紅顏,所以,為他主理六宮,做一個好皇後。
她以為這一切都是對的,但是她卻忽略了,在她的治理下六宮越來越和睦時,她和皇上的愛似乎已經到了相敬如賓的地步。
因為德妃,那個像水一般柔弱的女子。
哪怕,她會在人後默默掉淚,但是人前她還是那個不善妒的皇後,那個曾經十四歲上戰殺敵,為國家那下一片疆土的鳳單郡主,是在她的治理下後宮沒有敢暗鬥皇後雲泱。
走著走著,忽聞一陣嬉鬧聲,原來不知不覺中已經到了儲秀宮。儲秀宮是秀女們在殿選前的住所,雲泱從未來過的地方。這是繼皇上大婚後的第一次選妃,規模當然不能小。
雲泱忽然想進去看看,但走到門口,卻又離開。因為她是皇後,皇後怎可獨自前來?她一刻都不曾忘記,自己的身份,正因如此,她感覺這個世界好累。
“雲泱小姐是世間少有的美人。”
“鳳單郡主是花殤王朝的第一女將軍。”
“若每朝都有雲皇後這樣的女子,那後宮便不再有硝煙。”
“皇後淑德,我們又有何德與其爭後位?”
她的家人、朋友、認識她的、不認識他的、甚至她的敵人那一個不佩服她?於是,她努力做到最好,做女兒時,是個孝順的女兒;做將軍時,殺得敵人片甲不留。敵人都說“有雲將軍在,我們打不了勝仗。”;做郡主時,太後的欣慰認準了這個“準皇後”。做皇後時,後宮的三千佳麗哪一個不服?
慢慢的登上城牆,望著皇宮外麵的萬家燈火,心中的孤寂感,卻像傷口一樣,不斷的蔓延。一步一步地走近邊緣,下麵就是廣闊的天空了吧,不知從這跳下去會不會痛?
心中的魔障越來越大,迷惑的雲泱已經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走得越來越近,忽然有一種想要跳下去的衝動,跳下去便是永生……
張開雙臂,如同一隻大鳥,就在快跳下取得刹那,身軀被擁入一個寬大的懷抱。雲泱一驚,恍然如夢,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
“你在做什麼?”背後的男子說話,語氣的怒意,和責問都掩蓋不住關心。
雲泱掙脫他的懷抱,低下頭,“沒做什麼。”就像一個犯錯的孩子,聲音很小。
“就為了皇兄懷疑你給德妃下藥就要自殺?”男子的眼裏滿是心疼“皇宮真是個可以改變人的地方,曾經女將軍雲泱斷斷不會吃著虧,她恨,你不會比他更恨嗎?你就甘心讓她騎在你的頭上?”
雲泱聽著,字字入耳。“可是,我是皇後,我不可以與妃嬪宮鬥。”
“哼!又是這個理由。皇後又怎麼了?別忘了後宮就是女子的戰場,若不是你這幾年力挽狂瀾,讓後宮有幾年的平靜,後宮依然會充滿鬥爭。”男子頓了頓,“我認識的雲泱,是一個有膽氣的女中豪傑,斷斷不是今日這個懦弱的雲皇後。”說罷,便大步流星的離開。
雲泱似乎被他的最後一句話點醒,三年的平靜都快讓雲泱忘記了戰場上的痛快,皇上不僅僅是一國之君,還是他最愛的男子,怎可見此?哪怕德妃是她曾經的閨中密友。
天空已經全部暗下來了,三三兩兩的星星掛在天上,冷風的寒意讓雲泱更為清醒,忍了德妃三年,這一刻,賢良淑德的雲皇後還可以存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