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入世寧濱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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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逢一度的梅雨時節,羅陵城雖位於西北但天空也是烏雲密布陰雨綿綿,這屋裏屋外濕氣很重,就連穿在身上的衣衫都粘稠貼身。
“想家了?”少年嘴角露出笑意。
“蘇錦,我的事你少管,吃你的吧。”房靜齋瞥了他端著的那碗餃子。
剛搬來的時候還真舍不得那個家,經這三年的日短夜修,倒淡了他思家的念想,覺著書塾要比家有趣的多。就算是偶爾回去一趟,見著那夫妻二人親親密密的心裏也不舒服。不象他在這裏既有人玩,還有人陪著跟他鬥氣。
“小孩就是小孩,動不動就想家,怕是再大些就跟姑娘似的邁不出門了。”見小家夥這幅懶樣,說出來的話還這麼紮人,存心想再激一下他。
由著少年耍嘴不予回應,隻還以眼色以示今日心情欠佳懶得同他鬥嘴。
“呃,有話就說出來別藏在心裏罵哦,這嘴上無德放在心裏有地無法撒,會很難過的。”
房靜齋仍是對他無話,由著少年耍嘴不予回應,隻還以眼色以示今日心情欠佳懶得同他鬥嘴。
“午飯又沒去吃吧。呐,今天廚娘下餃子。”知他礙於麵子,少年無趣的把碗放在桌旁拿起本書正要出去見他雖不動筷:“快吃吧,涼了就不好吃了。”
“蘇錦。”本想叫住道聲謝,可門邊已沒了人影。
蘇錦家裏可是羅陵城內其中一富貴大戶,在家裏又是獨子,性情溫和、孤僻,人也聰慧,模樣也俊秀。但在房靜齋心裏卻認定,此人不能開口說話,因為有時候蘇錦一開口就會說些讓他很不樂意聽的話,而且有時候蘇錦能一言命中他的心事,所以讓他很不高興被人窺視到內心裏的一些想法。
不過蘇錦對他很貼心,有時他也自歎過為什麼做為木秋的他,不能遇到這樣的人。
屋外的雨花紛揚如絲綿綿,再看眼前的這碗餃子,這些年來他隻從錯亂混雜的片段中想起前世幼年的一段經曆。
“山路元無雨,空翠濕人衣。雨從天上來,我又從何處來?又該往何處去?前世隻求能安身,卻不得安寧,此生我又求什麼?”
最初能想起的就是自己小的時候很幸福,爸爸開了一家小廠,媽媽不但在家操持也幫著爸爸打理公務,還要照顧他。
直到他考上一所有名的大學後便離家就學,在大學裏讀了一年,就連在放暑假的時候,都找會種多借口不回去。後來家中傳來惡訊,爸爸放火把廠給燒了,而媽媽和爸爸就在辦公室裏給燒死了。
這一直以來都是木秋的一塊心病,他不知道為什麼父母要這麼做,在他離開的這段日子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父母要這麼做?
木秋曾猜測過各種原因,最後警察很明確的告訴他,父母已經排除了他殺的可能,一切跡象視為自殺性的可能很大,他真的就弄不明白。這到底是為什麼?
回到家時,接踵而來的問題遠不止喪親之痛,債主們紛紛上門,麵對手上布滿點點黑字的借據,頭暈目眩的他不知道是真是假,隻感歎這世間淒涼,。把父母留下來的保險金和存款都拿出來墊上,還遠差十幾萬,但對他來說這已經把債務降到最低了,可剩下的錢又一時半會的還不上,親戚也怕見他。
沒有辦法他隻能綴學,找了幾份工作薪水又不高,對於從小享富享慣了的他來說,已經過得很苦了。為了能還上債務,一天隻吃半塊烤餅。
也就從那時,木秋明白了一件事:人最苦、最困難的日子和遭遇,不是沒錢,沒吃的,沒人依靠,沒有工作;而是為明天留一口。
當他得到一份在夜總會上班的機會時,對錢的欲望也正慢慢的蝕食著他的靈魂,原來隻是做個服務生,拿點開酒瓶的小利,有時候把客人伺候好了,還可以從客人那裏拿到一兩張五十和一百的小費。時間長了,也明白了夜總會裏的一些事情,看著一些‘小姐’、‘先生’來來往往,一晚上就賺足他一個月的薪水,心裏迫切又不甘心,他的人生觀和道德觀也在不斷的告誡自己。
也就是他上滿一個月的試用期後。那晚,他所在的A區包房全滿了,‘小姐’們都各有歸處,忙過一整後隻能站在走廊中間細心的聽著,每個房間裏是否有人傳喚他。透過每間房門玻璃框,可以看見裏麵的動靜,那些‘小姐’陪唱的陪唱,陪喝的陪喝,有些人手裏還拿著幾張百元大鈔正往自己的錢包裏放。
木秋低頭不看也不想被迷惑,他真的需要錢,但……,他的理智還有一絲尚存,他每天都在盡力保護這一絲底限。
B區的領班帶著兩個酒醉憨態的男人,正一步三搖的往A區過來,走在前麵的是一個大肚凸起的胖男人,老遠就能聞到他滿身刺鼻的酒味,走路搖搖晃晃的。領班扶著另一個男人,那人更是醉得不行,活象一個軟腳蝦。
胖男人急急衝衝來到‘小姐’專用房前,看了一眼後,就衝著B區的領班大吼。
“走,不看了。”
B區的領班不明:“怎麼了?”
“我不喜歡抽煙的女人。”
領班扶著‘軟腳蝦’跟上來:“沒有,沒有抽煙的,不信你去看看。”
木秋連忙上前幫領班扶著客人,走過那專用房時瞟了一眼:“呃~~~~~,剛才不是還問我借火機嗎?不是都點上煙了嘛。”慢了半拍的大腦這才緩過勁來。
領班把肩上的‘重擔’扔給他,急忙去招呼那胖男人,那些姐們都已經笑容可拘得變了樣,可是那他還是不滿意。
“哎喲,吳哥,B區C區你都看了。這A區的小姐可漂亮了,還不行啊?”
“不幹淨。”
他扶著‘軟腳蝦’正趕上來,氣喘個不停,聽那胖男人說的話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正酒氣衝天的過來拉‘軟腳蝦’,叫嚷著要回去,領班也忙著來‘開解’:“吳哥,你真挑,A區的小姐都是新來的,你要幹淨的我給你找嘛。”
胖男人醉得不行,抬眼間正好與木秋視線對個正著,上下打量一番後,奸笑著晃過來捏著他的下巴說:“這個幹淨。”
木秋愣住了,不知道這胖子還有這嗜好。
“怎麼樣?陪我,給你小費。”說完,從兜裏摸出一疊百元大鈔在他眼前晃了晃。
見他不回話,從鈔票中分出一些丟給領班說:“就他了,讓他來陪。”
領班看他沒表示,也不知道要不要應下來:“吳哥,這……,我還沒遇到過這事,要不……”
領班希望他能表個態,看著胖男人手裏的錢,思想仍在掙紮著,他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被帶到B區後不知道要怎樣應付他們,還好胖男人並沒有為難他,隻是拉著他喝些酒並胡亂的聊天,偶爾抬手搭到他的腿上後來也隻是擰幾下。他知道這些都是必然的。
蕭國奉正年間,鄰國遭受幹旱因此邊境的遊民正大量的湧入蕭國境內謀求生路,同屬羅陵城管轄的幾個守城中也是難民為患。
流離失所的難民們在羅陵城中露宿街頭無處安身,老幼扶持頂著寒風互相攙四處乞討。顏夫子把停課了放學生們回家,便在東門街頭設了一所施粥的小攤,因此招來了一群衣衫襤褸、蓬頭垢麵的苦命人。
“蘇錦,你說施粥能解決問題嗎?”房靜齋看著眼前這幅淒慘的景象,心升悲憫。
麵對此情此景他也不知該如何回答:“隻能如此了。”
“此舉治標不治本,夫子濫舍米粥隻能靠一人之力難以解決。”
“好了,沒事的。”蘇錦見他一幅氣忿難平的模樣,附在耳邊如往常說笑逗趣他:“看你那付憤世嫉俗的樣可不要想不開,若有個好歹以後就無人跟我鬥嘴了。”
“你……,真是話不投機,半句多。”房靜齋此時的心情,無法容忍蘇錦還象往日那般調侃。
“呃~~~~,你去哪?”
拋下蘇錦後,一人在街頭閑逛。原是人聲鼎沸的東門大街,此時家家關門閉戶,街邊的商鋪門可羅雀。台階前坐著稀稀落落的難民,看著他們破衣爛衫,老幼相依,一些年輕還能站起來的青年搖搖晃晃的在街邊巷頭緩步,尋找被他人‘漏掉’的殘枝爛葉填腹,駐城的護兵更是視若無睹的在大街上巡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