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2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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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正午,芳華從廚房拿了點心要回園裏給小姐當下午茶。經過一處離上卿院不遠的院子時被裏麵傳出了氣急敗壞大的叫罵聲嚇得不自覺停住了腳步。
那聲音雖不熟悉,但一聽就直覺該是哪位冒犯不得的主子。想要轉身,卻也發現這是回上卿院唯一的路線了。她心裏暗歎一聲,還是抬腳走了進去。
進了院子,芳華拿著食盒愣是站在原地不得動彈。這座院子是種滿了桃花樹的桃園,正值花期盛開的時候,放眼望去應是一片沁人心脾的柔粉之氣,偏偏那個正在樹下大喊大叫的黑衣的身影很是煞風景,前方樹下大喊不止的正是這暮家有名的頑劣的小魔王暮袁楓。
芳華進了暮家一年三月後給調配到了上卿院,之前一直不過是個夥房丫頭。接觸的大都不過是些做菜的大叔洗菜的大嬸,哪裏有渠道知道這府裏的各主子都是些何方高手,隻是隱隱知道,當年她還是夥房丫頭的時候曾經有一位大廚子做的菜讓主子不滿意了去,就被活活打死了。而那說難吃的主子正是暮袁楓,聽說他不過是將他剛入口的菜吐了出來,老爺見了就將那廚子拖出去問罪了。後來不過等來的是一具屍體罷了。
芳華隻知道母親叫她這個世界人都分貴賤,但卻不知道在這暮家,人命變得這樣不值錢。
芳華去的小道上正要經過暮袁楓的身旁,行禮是一定要的,可是看目前的狀況,這行禮也是在是不敢開口,她隻好先垂著首在一旁靜觀其變了。
“你快給我下來!你以為爬上樹就安全了嗎?”
暮袁楓插著腰,口氣傲然的抬頭望著大樹旁端比較粗的一處,那裏蹲坐著一位身著小廝裝的少女,纖瘦的小臉圓圓的鼻頭和一雙圓圓的大眼睛,雖然被零星的樹蔭遮擋了但是還是可以瞥見那少女對著樹下的少爺頗似不屑的神情,暮袁楓當然是看在眼裏,年輕的小臉氣得有些咬牙切齒。
這樹上的少女芳華也是認得的,名叫木夏子,曾經一起服侍過小姐幾日,後來調走並未再見過所以並不熟悉就是了。
“你算什麼東西!!你不過就是我家撿回的一條狗的罷了,你竟然不聽我的話!快給我下來!”暮袁楓見她沒反應接著罵道。
沒想到樹上的少女未被譏諷道,依然是滿不在乎的樣子,看著他懶懶的聲調開口。
“少爺,不是您叫我上樹的嗎?”
“現在我叫你下來!”暮袁楓氣的俊顏都有些扭曲。
“少爺像個夥夫似地在下麵叫我,實在是讓我折壽啊,要是下來了那可真是當了出爾反爾的小狗了。”
芳華聽完心裏咯噔一下,這木夏子膽子不小這分明就是在罵人嘛,她的頭更低了可不敢去窺探那位主子的表情了。
這時一陣勁風吹來,樹枝都順著風向微微抖動起來,那枝上的花瓣也紛紛揚揚的化作淡粉的明亮色彩在空氣中大肆的飄揚起來。芳華低著頭也被那細微的塵埃招惹迷了眼睛,流淚的衝動讓她下意識的抬起頭,恍惚看見了從樹枝上跌落的身影。弄掉了掉進眼裏的細沙,她的視線卻是定在了屋頂之上,芳華這才發現原來屋頂上也一直臥躺著一個粉紫色的身影,不過顯然那人也和芳華一樣都是隻想當一個旁觀者。
“哼!看你嘴硬!”
隨著暮袁楓冷哼一聲喚回的注意力,芳華這才注意到不知為何會從樹上跌落下來的木夏子正以趴著的姿勢被暮袁楓單腳踏著背的踩在腳底下,木夏子麵容微微扭曲顯然突然的地麵接觸讓她吃了不小的苦頭。
“少爺說的是。。。。。。”木夏子即使如此說出求饒的話也是讓人感到不太舒服。
“那我說的是什麼?”暮袁楓顯然心情變好的問道,可是卻一邊加大了踏在木夏子背上的的腳力,力量用的越大他的心情便越好,可木夏子死命的咬住牙齒不讓自己會因為痛苦叫出聲來。
因為在木夏子心裏即使被折磨被羞辱,也不求饒!即使被玩死,她也不掉一滴眼淚!
“是什麼?”木夏子重複的說道,然後冷笑一聲“忘了。。。啊!!”
木夏子剛一說完,就感到背上一陣撕裂般的疼痛。原來暮袁楓本來些微轉好的心情又被她這樣一個激怒,氣的他抽出綁在腰間的長鞭朝著他收回腳的地方狠狠抽了下去。這突如其來的一鞭子疼得木夏子弓著身子像隻蝦米一般的縮著身子在樹根旁,而見此情景的芳華握著食盒的不自覺的退了幾步的抽了一口涼氣。
“真忘了?”暮袁楓依舊說的讓人覺得冷,卻是讓芳華聽出了一絲怒意,這正是與之前在樹下他氣的大喊大叫時有些些微的不同的。
這是真的惱了。
“嗬。。。。。。”木夏子依舊冷笑,看的芳華有些不忍的撇開了眼,她也有些不懂此刻的心情了,如此倔強又有何用呢?這樣的傲骨怕是死了又有何用。
“我讓你這樣笑!”暮袁楓一個怒吼,揚起鞭子毫不猶豫的鞭打了下去。
即使又被連著鞭打了兩下,木夏子嘴唇都咬破出起血來,但除了剛剛那一聲意外的喊疼現在也隻是從喉嚨裏不斷的逸出悶哼,即使思緒開始變得模糊,但是潛意識還是不肯叫痛。那暮袁楓的臉色也是越來越難看,沒曾想這個小丫頭的倔脾氣漸長了!一個下人也敢這樣違抗著自己真是無法無了!!
芳華在一旁看著也是心驚膽顫,眼下再打下去這不會把木夏子打死了,正在此時一個冷聲響了起來。
“夠了,別打了。”
桃樹遮掩下的拱形的院門裏走出一個人影,身形窈窕修長,麵如白玉,彎彎的柳葉眉,大大的圓眼,微微下彎的嘴角讓本來秀麗的麵容添出一股讓人難以親近之感。略帶著褐色的長發也不過是用一根水晶木簪挽成了一個簡單的團子型在腦後,臉頰幾縷墜掛的發絲顯得她的臉頰有些病態的單薄。
芳華一看來人,心中一定想救人的終於來了,自己伺候的小姐,桔藤舞。
暮袁楓聞言停了手中的鞭子,看看了桔藤舞臉上不可一世不減的不屑道。
“我還以為是誰,不過也是個下人地方的丫頭,”而後有指了指木夏子“都不過是些不知從哪來的野種!”
桔藤舞看著暮袁楓小小年紀就一臉高傲的樣子心中氣甚,可是也不好發作,隻好冷聲說。
“好歹木夏子也是服侍過我的人,教訓一下就算了,真打死了可怎麼辦?”
暮袁楓聽了桔藤舞的話斜眼看了下在地上的木夏子,半響順應道。
“今天你運氣好!下次再敢忤逆本少爺,就叫父親讓他把你給我,到時候真的弄死你。”暮袁楓說完就瞪了一眼木夏子。
暮袁楓正要臨走時看到躺在木夏子身邊斷裂的桃樹枝,上麵還開著含苞待放的花蕾,可他滿心想的就是木夏子不知死活的反抗,心中不甚惱火連看這斷指都變得非常不順眼,便一腳踩了上去發泄起來。
這時本來在屋頂上環抱著雙臂漠不關心的粉紫色身影見到這一幕,本來冷傲的麵容猛地變色,眼裏突然泛起讓人不解的怒意,一抬手臂一枚黑影就朝暮袁楓的所在飛了過去。
暮袁楓感到突然朝他飛來的暗器,敏捷的一個閃身,那黑影穩穩的打在了他身後的桃樹上,一枚黑色的錐形長標深深的陷進了樹幹之中。
“你幹什麼!?”暮袁楓眯著眼瞧向屋頂上那人,瞬間滿身的戾氣。
“隻是提醒你抬抬腳。”粉紫色的聲音從屋頂上跳了下來,瞬間又恢複了她平靜冷豔的麵容,根本不把暮袁楓的怒氣放在眼裏。
“就為了這支爛桃花?!”暮袁楓彎唇嗤笑,雖然年紀尚小但他的眉宇之間已經有一種漸漸成形的狠厲,那枚暗器根本就是朝著他的胸口打來的。
“芳華,過來和我一起把小木扶進房。”
身旁溫涼的聲音響起喚回了芳華對那兩人的注意。
“誒。”芳華應了一聲,就先將食盒放在樹下地上,和桔藤舞一人扶著木夏子的腋下,小心翼翼的把她扶起來。
而身後在院子的兩人,並不是她該上心的了。
芳華有些心驚,自己不過是個下人,怎麼剛剛會對主子的事情感起了興趣了,她快速的平複起心神和桔藤舞將木夏子帶進了上卿院的一間客房,背朝上的扶上了床榻。
“芳華,你替她換套新衣服,我去取些外塗的傷藥來。”
“小姐,還是讓芳華去取藥吧。”
“好吧。”桔藤舞認同的點了點頭。
待芳華出去取那傷藥時桔藤舞從懷裏取出一個白瓷瓶,倒出一顆藥丸給木夏子服下。本來痛到毫無血色的小臉,在服了藥之後沒過一會本來因為痛楚而皺起來的五官漸漸舒展開來。
木夏子似乎漸漸從暈眩中清醒了起來,她還是頗有些費力的張開眼睛,看見桔藤舞不知何時站在床前站著雙手把玩著一疊牌。
她知道有人似乎救了自己,但是當時自己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身體忍痛上去了。眼前的人救了自己,多少還是讓木夏子有些意外。
“難得,你還沒暈過去啊?”桔藤舞的聲音淡淡的,聽不出是不是在諷刺又問“你知道這是什麼嗎?”
桔藤舞將手中的牌展示給她看。
“塔羅牌。。。。。”木夏子的聲音有氣無力。
“我算這個很準的,要不要試一試?”桔藤舞也不問她為何會認得塔羅牌,這並不是屬於異能界的東西。
“騙人的玩意罷了。。。”木夏子一撇嘴將下巴擱在了枕頭上,身上的痛火辣辣的一陣陣襲來,但是神智卻是異常清醒。
“和那人說的一樣。。。”桔藤舞見木夏子沒有興趣便自己玩了起來,將手中的牌洗過之後背麵朝上呈扇形攤在了木夏子的身旁。
“不過,我請你幫我抽一張。”
木夏子艱難的扭過頭,抬起視線看著桔藤舞。她一臉平靜,似乎也沒有要開玩笑的意思。
眼前這個人,真讓她不懂。
“一時半會你是睡不著的,不如抽張牌好了。”
木夏子望著桔藤舞的眼睛,她的瞳孔印出了自己的臉,那樣淡漠的眼神木夏子感覺自己就像在看一麵鏡子。
“隨便你。”木夏子說完就抬起微微打顫的左手抽了一張牌。
桔藤舞從木夏子手中接過後看著那張牌,沒有表情的臉仿佛若有所思。
“惡魔啊。。。”
木夏子也看著那張牌,牌麵中,惡魔看著被鐵鏈束縛的奴隸,那惡魔仿佛在獰笑著,看的人好不舒服。
“看來你被惡魔纏住了。”桔藤舞對著牌麵下完結論之後又將剩下的塔羅牌合在了一起,然後在手中轉了一圈那疊塔羅牌就憑空消失了。
“那又怎樣。”木夏子說的滿不在乎。
“骨氣並不能讓人用來活一輩子的,你今天差點就要被打死了。”
“怎麼對我說教了?那你可要後悔救我了。”木夏子也懶得再看桔藤舞,將下巴抵著枕頭看著床沿的護欄上的雕花紋。
沒曾想桔藤舞反而因為這樣微微一笑,不過這個笑容馬上又消逝了。
“我從不後悔自己做過的事情。”半響又道“你等著芳華來給你上藥吧,我不擾你了,其實我很欣賞你。”
最後那句讚美的話讓木夏子一愣,等她抬起頭來桔藤舞已經走至屋門邊了。
“那你。。。。。。認命了?”木夏子望著即將踏出門檻的桔藤舞遲疑的問出聲。
“我?”桔藤舞停住腳步,眼眸流轉的看了一眼趴在床上的木夏子,邊走出門邊說“世界皆變數,我怎會一輩子都呆在這裏。”
木夏子聞若有所思的看著眼前趴著的繡花枕頭,裏麵傳來淡淡的米藥味,記得以前二嬸說過這月米是有安神的作用的,想到從前。。。。。。也不管桔藤舞聽沒聽見喃喃道。
“我也。。。不會耗在這一輩子的。。。”
桔藤舞出了屋門,還是回頭朝木夏子看不到的範圍裏朝屋裏她的方向望了一眼,這個暮家,丫鬟都不是省油的燈。
回想起和木夏子的對話,自己說了欣賞她,對的,在這個地方她的確欣賞木夏子的骨氣,不過也僅止於欣賞而已。
骨氣。。。。。。又能堅持多久呢?自己不就是個最好的例子嗎。
桔藤舞往自己房間所在的長廊走去又見取藥而返的芳華,細細看她卻發現剛剛沒注意到,現在倒是發現芳華的拿著藥盒的左右手上的食指和中指都纏上了白色的繃帶。
“你的手是怎麼了?”桔藤舞攔下她問道。
“讓碎碗片給劃了下,不礙事的。”芳華老實停下身,不在意的笑答道。
“怎麼會給那碎片劃傷?”桔藤舞看著起疑,怕芳華是在外頭給人欺負了不吭聲。
“。。。是邵少爺摔了飯碗,我拾起來時不小心給劃傷了。”芳華微垂著眼瞼回道。
“芳華啊。。。你又去管他做什麼?”桔藤舞聽了明白了個大概,心中不住的歎了口氣。
“之前伺候邵少爺的霜梅受了風寒,沒人替補去,我就去幫了把手。絕對沒有耽誤小姐這裏。”芳華說的急切,生怕桔藤舞生氣,身為下人她可沒忘了自己的位置。
“你緊張什麼?我不是要怪你去幫別人,我這本來不用怎麼照顧的。隻是那個邵飛峰,哎。。。”還是忍不住歎氣“他那脾氣。。。沒傷你吧?”
“謝小姐關心,邵少爺脾氣不好但是心是好的,芳華看的出來,是不會拿下人出氣的。”
桔藤舞聞言心中不快道。
“這人再怎麼有脾氣寄人籬下的,又能怎樣。”桔藤舞有些自言自語,見芳華不再接話就打發她道“你去給木夏子換藥吧,我回下自己房裏。”
“是。”芳華說完就拿著藥盒轉身進了屋子。
回到屋裏桔藤舞推開門就是爭先恐後撲進鼻子裏的檀香,平常這香味聞起來都很安神也不知現在為何聞著讓她隻感心頭悶的慌,不由得去開臥榻邊的窗戶來透透氣。
開了窗,收進眼底的是一處四方的池塘,現在快入秋了,這池子裏真是幹幹淨淨的讓她更加鬱悶。
看著眼前的景象很難不讓自己回憶起以前的過往,以前的以前,這好像是個病句吧?
這樣想著的桔藤舞,卻連嘲笑自己的力氣也懶得出了。
哥哥。
那時候你也隻是個小孩吧?
比你更加小的我怎麼就把你當成英雄一般的人存在了呢。
明明你隻會裝樣子,學著爺爺板著一張臉。
早點睜大眼睛的話看穿你的假麵具,看穿那比冰川還要無情的性格會如此傷我的話?
早點的話。。。早點。。。
。。。。。。
桔藤舞的思緒被耳邊一陣細碎的響聲打斷,她接著聲音看見屋簷下一閃而過的水藍色,眉頭習慣性的微微皺了起來。
“不要沒事上人家的房頂!”桔藤舞嫌棄的說道。
桔藤舞一說完,房頂上那抹水藍色的身影就躍至窗下和她麵對麵站著。
“嘿,午安啦。”來人笑的無害,背著光的身影卻讓桔藤舞再次皺緊了眉頭。
“以後能別大白天就在房頂上亂竄嗎?!你就不能用腿從門打招呼嗎?”
“那不是因為——”混著微微淡藍色的琥珀色眼珠若有所思的快轉了一圈,就在看見桔藤舞有意馬上伸手把窗戶關上的前一刻就馬上貓著身子從窗口躍進了房內。
“你從來都不讓我進門嗎。”笑容的弧度揚的更加大了,平凡的麵容隻有笑容出奇的奪目。
“段流風!!別躺在我的床上!!!”
桔藤舞再看見明明一個自己目測看來接近一米八的身影,卻以出奇柔軟的骨骼卷成一團的撲上了自己的床那一刻,她又再次崩潰了。
“小氣,讓我睡一下嘛,我已經三天沒合過眼了。”流風懶懶的說著一個滾身的姿勢成功和床上的被子卷成了一團,隻在被子的頂端露出了他墨色的幾根發絲。
我靠!桔藤舞難得在心裏爆粗口,她又得讓芳華換寢具了!。
她已經不想在回憶這是第幾次了。
“滾!!”桔藤舞已經被氣得懶得找話罵他了,走到床邊對著上麵的類似於春卷的物體就是一腳。
春卷物體被這怨氣衝天的一腳踢得滾了一個三百六十度轉體,滾到了床邊又迅速的滾回了原位。然後麵對著桔藤舞的被子被緩緩張開。露出來又是段流風那張無害的笑容和他水藍色絲質長衫下若隱若現的白玉胸膛。
“難道你想和我一起睡個午覺嗎?”
流風略顯風情的邀請和桔藤舞還未來得及落下的右腳在這充滿檀香的冬日午後的房間裏靜靜的定格了。
不過,也就僅僅定格了兩秒鍾。
“我靠!!!!”桔藤舞終於還是沒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