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章 酒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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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不停下,外麵的世界很吵雜,裏麵的世界卻很安靜,是一種令人窒息的寂靜。
桌上已經杯傾壺倒,水酒殘橫,狼藉一片。明珠求瑕一口接一口地喝酒,說他是喝酒倒不如說他是在機械的把一瓶瓶的酒灌進肚裏。
向來瀟灑絕代的他此刻落在花衣向晚的眼裏除了頹廢還是頹廢。但他即使頹廢也掩不住自身不染塵華的光芒,就像一個被埋在沙礫中的珍珠也有著自身灼人眼球的璀璨。他在這簡陋的酒肆裏,潔白襯托著昏暗,一切顯得那般格格不入。
一個不該存在這裏人硬是要讓自己留在這裏,周遭就因他的闖入而顯得分外的不協調,分外的壓抑。壓抑的不止是環境,還有人心。
他果真在這裏。花衣向晚輕歎了口氣,收起濕漉漉的油紙傘走進酒肆。
這裏是他和刀劍無名以前經常喝酒的地方。酒,明珠求瑕一般是不喝的,所以他們在一起都是明珠求瑕喝茶、刀劍無名喝酒。
花衣向晚目光甫一接觸到明珠求瑕,她的柳眉不由緊蹙起來。他喝酒了?!而且喝得很凶。從他的神情看來已有七八分的醉意。
很少沾酒、即使喝酒都是很淺的人,今日竟喝得酩酊大醉?明珠,你的心痛得這般厲害嗎?
看著明珠求瑕這般模樣,花衣向晚的心裏也很是不好受。
明珠求瑕沉寂而猛烈的喝著酒,渾然沒有察覺離自己不遠處有道安靜而心疼的目光在悲憫的注視著。
他想灌醉自己,灌醉了就什麼都可以不去想,什麼樣的傷痛都可以不去理會,可他喝得越多,刀劍無名受傷的眼神就越清晰的出現在自己眼前,無聲的責問一直在他耳畔徘徊。那心中的痛越是沉痛,沉得要把他孤獨的肩膀壓垮,痛得他忍不住想下一秒狂嘯出聲。
越是想醉卻越醉不了,越是想避卻怎麼也逃不離,沉淪在濃烈的酒香之中,沉淪在自己為自己塑起的黑暗之中,無法自拔。
慣性的抄手倒了倒酒,倒不出一滴,搖了搖,原來酒壺早已空無。
沒酒了。
明珠求瑕順手把空酒壺往一旁一甩,撐著搖晃不穩的身子頭也不抬的說道:“小二,拿酒來。”
一壺酒輕輕的擱在明珠求瑕的麵前,他看也不看伸手拿過往者杯中倒去,接著仰麵飲盡。
酒一入喉,明珠求瑕才感覺不對。
這不是酒!這分明就是茶。
“小二,我要的是酒不是茶。”‘砰’的聲,明珠求瑕很不悅的將酒杯重重的砸在桌上。
“酒沒了,要喝就隻有喝茶了。”一道清幽的嗓音在頭頂上方傳來,明珠求瑕心中微一咯噔,抬起頭來,醉眼朦朧之間,他看到一張清秀靈犀的麵孔。還有那雙清澈得可以照透人心的眼眸。幽幽的目光,一翦秋泓,沉沉浮浮似那浪眉山的溪泉。
醉意霎那間消退了幾分。
在這一時刻,明珠求瑕忽然覺得自己無法直視她的雙眼,於是他撤回頭避開她的目光說道:
“這麼晚了,你來這裏幹什麼?”
“你在,我自然得來。”花衣向晚很自然的在他右手邊的長椅上坐了下來,安靜的回道。
明珠求瑕沒有看她,隻是朝小二喊道:“小二,我的酒呢?”
“大爺,酒沒了。”小二走上前來有些懼意的說道。做生意的人向來眼力好,雖然眼前的人是個俊雅倜儻的公子,但小二明顯可以感覺到這個人吃罪不起。
“恩?”明珠求瑕眼波橫去,有道極淡的血氣在眼底一閃而過。
“公子,是真的,”眼見不對,小二連忙指著花衣向晚說道,“這位姑娘給我一錠銀子要我把剩餘的酒全拿出去扔了,所以。。。。。。所以。。。。。。”
“花衣向晚,你好大的手筆。”明珠求瑕恨恨的說道。他想喝酒喝醉,為何這麼簡單的要求都無法滿足?
“你,不能再喝了。”
“我的事不要你管。”
“逃避解決不了問題。即使讓你喝醉,事情它依舊存在,明朝醒來你還是痛苦。”看著明珠求瑕沉默不搭理自己,花衣向晚繼續柔和的說道,“我問你,這件事情,你後悔嗎?”
後悔?為她做任何事情他都心甘情願,何來後悔?
“我不後悔。”明珠求瑕回頭看向花衣向晚,堅決的說道。
“既然不後悔,那你就坦然無視它,不要再在這裏借酒消愁了。”
看見明珠求瑕幾欲說話,花衣向晚知道他想說什麼,接著說道:“刀劍無名死了,我知道你的心有多難過,但是逝者已矣,你的生活還在繼續。你要是覺得對不住他,那就替他好好的活下去。對於刀劍無名來說,和心愛的人死在一起何嚐不是一種幸福?對他們兩人又何嚐不是一種解脫?”
明珠求瑕坐在那裏像是入定一般,一動不動,不知話聽進了多少。花衣向晚不得不再給他打一記強心針:“你這副樣子要是讓女帝長心看見了,你想她會作何想象?”
女帝長心四個字,讓明珠求瑕醍醐灌頂,整個人頓時清醒過來。
是啊,她知道了一定會很不高興的。為了她,他將將這一切填埋在心底那寸遺棄的角落。
“恩,我知道了。我們走吧。”
唉。花衣向晚沉沉的歎了口氣,歎不盡心中無限淒涼。說了那麼多話,依舊抵不過織語長心這短短四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