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欺人太甚——”姬夜玄舉起手上的杯子，想想還是放了下來……
    我也沒辦法，隻好勸他：“好啦——別生氣了，生氣也解決不了問題。”
    “我沒生氣。”姬夜玄眉頭緊鎖“隻是……唉~~~”
    還是第一次聽他歎氣，如此的無可奈何。
    “人家說富不過三代，姬家作為開國元勳之一，繁榮了兩百多年，也算是造化了吧？”姬夜玄語出悲聲，聽起來總覺得心裏沉甸甸的“我何嚐不知道姬家是這個國家最大的隱患呢？要不是如此，當初也不會讓我爹去當什麼節度使。但是……唉~~~”
    “你別老歎氣了，弄得我心裏毛毛的。今天沒事兒嗎？”我拍拍他的背。
    姬夜玄一聽這個直搖頭：“怎麼沒事兒？你看看——”順著他手指的方向，又是那麼厚一摞資料，看看都怪嚇人的。
    姬夜玄歎氣：“眼怕手不怕，我就是個勞碌命，不知道什麼時候是個頭兒，要等我死了吧？”
    我一把捂住他的嘴：“你又瞎說！我生氣了，不許你死！”這兩年他的身體還是這樣，時好時壞的。
    姬夜玄苦笑：“對了——剛才娘房裏的珠兒過來，說娘叫你呢，這會子快過去吧？”
    我頭都大了，又是他娘……自從前天他娘和他爹回來了，我就沒再安生過。和他娘聊天比地下dang應付軍統還險象環生，令人膽戰心驚。她時不時會套你的話，在你不注意的地方給你下絆子，實在是防不勝防…
    “不就是說說話聊聊天嘛，看把你緊張的。快去吧，回頭讓她老人家等久了，又要寒磣我。”姬夜玄站著說話不腰疼，催促我快去。
    我恨不得去他娘房間的路有南極到北極那麼遠，可是不能啊——
    “夫人——您叫我？”我去的時候他娘正梳頭呢，珠兒小心的盤弄著發髻，旁邊三個丫鬟，分別捧著首飾盒子，一翡翠盤子剛掐的花兒，最後頭一個捧著一大麵鏡子。
    “殤兒來了啊，坐吧。”珠兒大概梳好了，開始往上加飾物，那什麼釵環簪佩的我也不懂，就覺著那個發型好麻煩啊~~得梳兩個多小時吧？
    我看看，平時我是坐在那張桌子那兒的，現在桌子旁邊還站著幾個小丫鬟捧著食盒什麼的。看來還沒吃早飯，那我就不方便坐下來了。我悲憤呐！想當年小爺班主任的辦公桌都敢往上坐，怎麼現在弄得這麼謹小慎微…
    終於都收拾好了，那些捧首飾的小丫鬟下去，這邊見著眼色擺上吃食，珠兒給裝粥布菜。
    夫人自個兒坐了，問我：“殤兒怎麼不坐？我說的話不管用嗎？”
    又來這套，我趕緊小心的陪著：“不敢，隻是夫人坐著，我們做晚輩的不敢坐。”最近我的狗腿細胞好像有有所增強。
    於是她娘便笑著對一旁的珠兒說到：“看你這孩子生分的，別站那兒呆杵著了，坐下來吃點兒。”珠兒點頭，旁邊小丫鬟又加了一副碗筷。
    我和這尊大神一起吃早飯，非得胃潰瘍不可：“夫人，那個，額，我吃過了。謝謝你，不用了。”我拍本來想把什麼‘愛惜賜飯’什麼的搬出來，到底是說不出口。
    “那也過來陪吃兩口意思一下，總不會是嫌棄我這個老太婆？”
    老太婆？哪兒能呐！說您是姬夜玄他姐姐我都信。
    “沒有，怎麼會——”隻好坐下來，這飯吃的，那叫一個食不知味，味同嚼蠟。想象這個世界上多少人還在貧困線一下，我還在這兒被逼吃兩頓早飯。
    “玄兒那孩子也真是，他就那麼忙？我叫他來配為娘的說說話也沒有功夫。，還是殤兒孝順。”一是吃過飯，小丫頭撤下碗筷，遞上手巾。
    姬夜玄這家夥我！他媽叫他，他叫我來？我還得給陪著笑臉：“夫人這話可就錯怪他了，誰不知道少主是最孝順您的。”
    姬夫人搖頭：“唉~~你不知道，我這個兒子，向來是最叫我省心，也最叫我放不下心的。都說知子莫若母，可有時候就連我這個當娘的，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
    一邊說著，姬海桐從外麵進來，看見我一愣：“你還真是無孔不入啊。”
    彼此彼此。
    客氣客氣。
    “海桐？怎麼想起來看娘了？過來，給娘抱抱。”姬夫人大喜，在母親眼裏，孩子永遠長不大。
    “孩兒給娘請安——”姬海桐這麼說著，並不行禮，一頭栽到姬夫人懷裏“娘~~~。”
    姬夫人佯裝打他：“又不上規矩鬧騰了，非要你哥哥來收拾不可。”
    “海桐不敢了。”一聽這話，小鬼立馬老實了“酈殤哥哥好——”
    太陽今兒打西邊出來的吧？看在姬夫人的麵子上，我也笑眯眯的回答：“海桐早。”
    姬夫人讓珠兒挪了一邊的椅子，讓姬海桐坐下，一麵對我說：“海桐這孩子天生頑皮，我不在的時候沒給你和玄兒惹麻煩吧？”
    “怎麼會~~嗬嗬嗬嗬~~~海桐少爺別提多可人疼了，殤兒識人不多，但還沒見過這麼聰明伶俐的孩子呢，嗬嗬~~”是有夠‘可人疼的’沒事兒往我的飯菜裏加加料，在我常去的地方弄一個很幼稚的陷阱機關什麼的。
    姬海桐拉著姬夫人的袖子：“是啊，我和酈殤哥哥可~好、著、呢！娘你就這麼看你兒子嗎？偏心——”
    姬夫人笑樁撫小兒子的頭，問我：“殤兒，你是不是有什麼話要說？”
    我低頭：“沒有，隻是突然想到一個故事。”
    “那說來聽聽？”姬夫人拿起旁邊的橘子，慢慢剝開。
    我想了想，說到：“從前有一戶人家，母親有心疼的毛病。找大夫，大夫說要治這病，就需得用針紮。那家的兒子大驚，回說這心屬木，見鐵即死，怎麼能用針紮呢？夫人，您猜那大夫說什麼？”
    姬夫人笑著說：“殤兒又瞎掰了，說吧？”
    “那大夫說，這你就有所不知了，天下的母親，哪有不偏心的呢？”我頓了一頓說到。
    姬夫人聽了咯咯一笑：“啊喲——我說，殤兒你這是說我這個做母親的偏心了？那你倒說說，我怎麼個偏心了？”
    “回夫人，殤兒不敢造次。少主起早貪黑的忙碌，這是大孝；海桐守在母親麵前，這是小孝。同樣都是孝，夫人卻厚此薄彼，殤兒實在是不鳴不平。”
    “娘~~~你看看這話說的。”姬海桐仗著年紀小，撒起轎來。
    姬夫人隻是笑：“傻孩子，手心手背，都是娘的心頭肉，殤兒也是好孩子，這兩天肯定還有不少事要你忙，就先回去吧。海桐留下陪我說說話就行，殤兒和玄兒中午過來，在這兒吃飯。”
    “是——”我答應一聲趕緊撤退。姬海桐在她母親看不見的微妙角度，賞了我一個美麗的白眼
    我回去的時候，姬夜玄還是一如既往的忙的腳後跟打後腦勺，一看見我就罵：“你怎麼才回來，那邊的東西幫我整理一下裝起來。還有這些，我都看過了，幫我蓋下章。這些東西怎麼那麼亂啊？”
    我被他這麼一攪和，我也沒法再為他今天早上騙我去應付他娘的事兒抱怨了。隻好先按他安排事兒一件件給做了，今天我沒給他理文件，他肯定不習慣：“好了，這邊是由急到緩，分為五個等級，不同類別的我用書簽隔開了，你慢慢看吧。”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給我倒杯茶。”姬夜玄頭都不抬，他工作的時候就是這樣，這時候誰惹他誰倒黴，你最好把自己的存在感縮小到零。
    姬夜玄一手拿著文件看，一手喝了一口茶：“怎麼是白開水？”
    “你肺不好，不許喝茶。”他貧血，而且還有失眠的毛病，早就叫他不要喝茶了，就是不聽。
    姬夜玄一拍桌子：“誰準你用這種命令的語氣和我說話？膽子不小！”
    我哪兒敢“你就偶爾聽聽我的吧，好了，差不多了吧？”
    “嗯。”姬夜玄點點頭，站起來伸了個懶腰“阿九，替我錘錘腿，坐了一個上午，都麻了。”
    “你娘今兒中午讓我們去她那兒吃飯，怎麼說？”
    “這個…哎，我說你這人，怎麼錘個腿都這麼不老實！”姬夜玄恨恨地罵，我就當沒聽見，繼續“嗯~~我爹今兒有個應酬，中午肯定不回來。啊恩~~去就去吧。你大白天的幹什麼！”
    “你不是腿麻麼？運動一下就好了…”不是我這個人精蟲上腦，都這樣了，不做太可惜了。
    “你瘋了——不是跟你說了，我齋戒！啊~~~馬上就中午了，你想讓我軟著腰去見我娘？”姬夜玄的手撫著我的後背，左手上戒指帶著特殊的觸感從脊柱上劃過。雖然隻是很輕微的，卻足以讓人熱血沸騰。，
    我吻他：“現在不可以，那就是晚上可以了？”
    “你——去——死——”姬夜玄含糊著喘息，一把推開我“去去去，整天跟個小饞貓兒似的。”
    我是貓那得看誰是魚啊？
    “少爺，那邊夫人來人招呼，說是少爺說好今兒中午去夫人那兒吃飯。”門外傳來煮鶴的聲音，姬夜玄的屋子，向來是不準人隨便靠近的。
    姬夜玄起身整理衣裳頭發，回答：“知道了，你下去吧，我一會兒就……”
    喂——！姬夜玄！不用暈的這麼突然吧？
    “要你們好好服侍少主，就是這樣的！”再怎麼樣，還是被姬夫人知道了。煮鶴被姬夫人嚴厲訓斥，分明是指著和尚罵我這個禿驢。
    每次都是這個王太醫，說話磨磨蹭蹭的：“姬少爺並無大礙，隻是勞累過度…呃，正如《黃帝內經。四氣調神大論篇第二》雲：春三月，此謂發陳，天地俱生，萬物以榮，夜臥早起，廣步於庭，被發緩形……”
    姬夫人先火了：“不用你給我被醫書，你就負責把少爺的身子調養好了就成。治不好，我放火燒了你們太醫院！”
    “是、是——姬少爺這次暈厥並無大礙，隻要略加休息，馬上就可以行動自如。但是這病根，還需來日方長，慢慢調養。”
    “行了，我知道了，去開個方子來。”姬夫人歎了口氣，不再說什麼。目光一向床上還在昏睡的姬夜玄，我不敢看姬夫人，隻好死盯著姬夜玄那張蒼白的臉。
    “阿九……”姬夜玄醒過來了，我也稍稍放下一點心“娘！您怎麼？”
    “玄兒——”姬夫人一向持重，不便怎樣，這眼淚珠子卻啪啦啪啦的往下掉。
    姬夜玄拍著他娘的背，輕聲安慰：“對不起，娘——我以後會注意身體的。”
    又忙了一會兒子，姬夫人千叮嚀萬囑咐的走了。煮鶴下去準備湯藥、飯菜。
    姬夜玄靠在床床頭，懶懶的，臉色比先前略好一些：“你呀~~！下次我就告訴娘，讓他發落你。”
    呃，勞累過度…可是我是出力的那個吧？好吧，就把他一夜沒睡的責任算到我頭上好了。
    “對不起，官人。我下次再也不敢了——”我舉雙手示意投降。
    姬夜玄從鼻子裏冷哼了一聲，“哼——誰要理你？我就是理小白也不要理你。”
    又來了，你是不是從女王轉成傲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