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二十六章 既是情到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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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未落,身後便傳來一陣略顯沙啞的低笑之聲,循聲望去,竟是才分別不多時的楚瀟。那雙桃花眼中不再帶著如前一刻那般的陰霾,現在看來竟有了一種豁然開朗之感,楚瀟悠悠地搖著手中的折扇,眸光流轉落在了楚祺身上,不禁開口笑言:“錢財乃是身外之物,我倒是從未在意過,這點五弟倒是猜著了。”
楚祺聽罷,麵上神色竟是顯得毫不在意,挑了挑眉並不欲在此話題上多做停留,轉而問道:“四哥可有在那地圖上尋出些許蛛絲馬跡?”
楚瀟唇邊弧度不由得又加深了幾分,給出的答案卻是與之完全背道而馳,“若如此輕易就能知曉,恐怕那也成不了百年之謎了罷。”
“哦?”楚祺回首看向楚瀟,語帶疑惑地說道,“既然如此,我倒是不懂四哥此時的好心情從何而來了,不知四哥可否為愚弟稍作解答?”
楚瀟不以為意地笑笑,仿佛並未聽出他話語之中的揶揄那般正色道:“這地圖之上雖未能看出半點線索,卻多少還是有些提示的。”說著,他從袖中取出那一卷羊皮紙展開,指著殘留墨跡的邊緣繼續道,“此處略顯幹燥,觸感雖相差無幾,卻還是存在差別的。”
即便隻是這寥寥數言,我卻還是心生不解,“若是傳承了百年之物,早該風幹了,又何來四哥方才之說?”
“遑論百年,恐怕這地圖的壽命連五十年都不曾到達”楚瀟嗤笑著說道,他慢步走到我與楚祺的身邊,將手中的羊皮紙朝著朝陽升起的地方舉高,“倘依照民間傳聞,那地圖遲早是要腐化作了灰塵重歸世間的,那前趙之寶既是龍脈便容不得半點閃失……”
盡管楚瀟並未將話說完,我卻依舊明了他所欲指之意,微微抬首看向他手中的地圖,這才發現那羊皮紙在陽光的照耀下,原本該是空缺的地方竟若隱若現泛著淡淡的墨跡,許是因著經過了些許歲月的緣故,四周還有些墨暈圍繞,令原本便模糊異常的地圖更是難以看清了。
楚祺凝視了那張地圖良久,摸了摸下巴後兀然吐出三個字:“芥藍草。”
楚瀟聞言似是頗為讚同地輕輕頷首,“隻可惜現今這芥藍草極為稀罕,就算是王宮之中也不見得能存下幾株。”
我垂下羽睫不再去看眼前那炫目美景,而是靜下心來細細思索,既然補完這地圖需要芥藍草,那麼前趙王宮之內定還藏著幾株,這是毋庸置疑的。思及此處,我問楚瀟道:“四哥可知芥藍草約摸是個什麼模樣?”
稍稍思忖片刻,楚瀟答道:“長約兩寸,枝梗均為綠色,秋冬時節開出的花朵為淺藍顏色,僅拇指大小,本身並無氣味,一旦遇火即能散發濃鬱香氣。”
不待他再多加敘述,我的心中儼然已有了計較。
琉璃內殿中已不見了如外殿那般厚重的錦緞帳幔,而是換上了輕軟的香羅,層疊繚繞間綽約了光影,空氣之中緩緩流動著熏香的味道,不帶半點脂粉味,僅餘一室清香。
果如楚瀟所言,那芥藍草甫一點燃便發出一陣濃烈的香氣,窗外灌入的一陣清風吹拂,那香味便撲麵而來直至湧入鼻息,甚是好聞。而當那陣淺藍色氤氳緩緩上升,融入了羊皮紙之後,原本空白一片的地方竟逐漸顯出了褐色墨痕,隨著時間的流逝,那些以細毫勾勒出的線條均變得清晰可見,不消多久,一幅完整的地圖便重現眼前。
然而,在看清的同時一股失望之情從心底泛上,那地圖竟是與普通繪製之物無異。
我側首去看楚瀟,卻見他隻是挑了挑眉,對此不置一詞。
就在這時,綺羅與綺蘇領著一眾宮娥將早膳送了進來,在殿內擺放好了碗筷後,便立於桌邊候著為我們布菜。突然一名內侍匆匆從殿外闖入,綺羅隨即厲聲喝道:“怎待如此失禮!莫不是忘記了宮規了罷!”
那小內侍聞言,隨即渾身顫抖著跪倒在地,不停地磕頭求饒,卻不忘為自己辯解:“求公主饒命,小人實在是有要事通報啊……”
我挑了挑眉沒有說話,綺羅立即心領神會,問那內侍道:“何事?”
“回公主殿下,方才奴才等如常日那樣前去後殿薛姑娘房中清掃,卻不見薛姑娘蹤影,隻餘那名嬰孩在房中大哭,奴才與其他宮婢們四處尋了良久也未曾找著薛姑娘,先前遣人去驚瀾殿傳訊,那邊宮人說四公子在琉璃殿中,所以奴才……才一時忘記了禮數,還請公主饒命……”
我不欲與其多爭,側首看向一旁的楚祺,卻見他依舊麵無表情地坐在原處,顯是對薛靈芸並不記掛,我不由得無奈地低歎出聲,“罷了,派人出去找,若是有消息了,即刻送過來。”
那名內侍領命後立刻戰戰兢兢地退了出去,綺羅顧盼四周後,屏退了所有侍候在旁的宮娥們,最後朝著我與楚瀟福了福身,帶著綺蘇一同離開。
楚祺最先端起碗筷,手上的動作流暢而優雅,讓人絲毫窺不得他此時的心境,我卻是在心底暗自猜想,恐怕今日之事他根本就未放在心上,反觀楚瀟,亦是一副鎮定自若的模樣,悠然地搖晃著手中的折扇,不置一詞。
稍稍用了些早點後,楚瀟與楚祺同時離開了琉璃殿,而我則是叫出了雲深,令他帶我去看姬朔。原本以為此番定會費些口舌,不想雲深甫聽罷便答應了下來,隻是還不等我踏出內殿,便已經看見了從門邊慢步行入的姬朔。
不知何時,雲深已再次匿去了自己的身影,偌大的內殿之中隻剩下我與姬朔二人。
我看向他,如同昨夜那般看不出半點受傷的痕跡,姬朔的麵上帶著一抹若有若無的淺笑,走到桌邊的椅子上坐下,他悠悠道:“瑤馥如此看著我,所為何意?”
我瞪了他一眼,嗔道:“那頓鞭子你受得倒是舒適。”
姬朔挑起那修長的劍眉,絲毫不以為意,勾了唇角笑道:“總比落在你身上的好,否則我定是要比現在更痛的。”
“那實在是瑤馥之大幸”我勉力扯起嘴角,卻是怎麼也笑不出來,下意識地垂了眼眸欲要遮去眼底泛起的一陣憂傷,“但還請景侯往後不要再做出如此衝動之舉,瑤馥實在……承受不起。”
姬朔輕笑一聲,走到我的身邊伸手將我擁入懷中,他將下顎抵在我的右肩處,柔聲道:“這可否認為瑤馥是在為我擔心?”
我掙了掙想要退出他的懷抱,卻是被他緊緊地扣住了身子動彈不得,無奈之下,我隻好歎了口氣,輕聲道:“姬朔,我不想再次回到三年前,那種痛,再也承受不起了。”
姬朔亦是收起了先前的玩笑神色,不假思索地答道:“今次,我隻是想要緊緊抓住此生所愛,瑤馥,相信我,好嗎?”
埋首於他的臂彎之中,我似乎聽到自己的一聲應答,淡然若水,卻又帶著無法言狀的錯雜心緒,我不知往後的路到底要怎樣走,此時此刻,我隻想要順從自己的心意,不再自欺欺人,僅此而已。
姬朔聞言欣喜之色浮於俊顏上,擁著我的手又收緊了幾分,他垂眸看著我,不覺語中若狂之情:“瑤馥,你方才可是親口答應了?”
掩不住臉上羞色,我輕輕點了點頭,卻還是不願去看他。隻覺下顎上一陣溫熱觸感,竟是姬朔捧起了我的臉,而後他的唇竟就這樣毫無預兆地落了下來,帶著無限的愛意,帶著無限的憐惜。
“明夜我便啟程前往邊關。”姬朔略顯沙啞的聲音兀然在我的耳邊響起。
我怔了怔,而後定睛看著姬朔的側臉,問道:“不是說四日之後麼?為何如此匆忙?”
姬朔輕撫著我的發,眼中掠過一抹陰狠之色,低聲答道:“我本以為經過前次事件,瑤光該要安分些,怎料她竟再次傳書回鄴城,要求君上盡快為我與她成婚。若我的情報不錯,那旨意後天就會到達上京。”
下意識地擰起眉尖,我竟是說不清此時自己的心情到底如何,隻知讓自己縮在姬朔的懷抱之中,不願退離半步。失而複得並不值一提,若是得而複失,那才將會是最難抑的痛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