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十章 一朝宦海沉浮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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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聞言,綺蘇愣了愣,原本還想要說出口的話語全部轉為一聲歎息,悠悠飄散在空中,直至無影無蹤。
    一縷陽光從半空中傾灑而下,纏繞多時的雲層終是隨風飄蕩,逐漸褪去了遮掩的太陽帶著溫煦的暖意,金色的光芒映襯著蔚藍的蒼穹,渲染了半邊天際。
    走進向晴的屋子,一股濃烈的花香撲鼻而來,我下意識地蹙眉,轉頭看著候在門邊伺候她的宮娥,“每天都是這樣?”
    瑟縮著戰戰兢兢地稱是,那宮娥不停地向後挪步,好似麵前所見的是洪水猛獸一般。我無奈地搖了搖頭,綺羅隨即會意,吩咐她退下,恭敬地福了福身後,那宮娥迅速逃命似的離開了。
    綺蘇走過去打開屋子裏所有窗戶,濃鬱刺鼻的花香味隨之被清風吹散,很快便隻剩下淡淡的清香,湧入鼻息之中,沁人心脾。
    向晴仍是專心地玩弄著手裏的盆栽,她不再如同往昔那般注意自己的妝容,身上穿著一條淺蘭色羅裙,長長的發並沒有被綰起,隻是用一根繩子簡單地束成一個馬尾,綁在腦後,發間也沒有一點發飾,於是,耳朵上那對白玉耳環便顯得格外特別,我記得向晴曾說過,那是她過世的娘親送給她的,很是珍貴。
    所以就算到了這個時候,也不願忘懷嗎?
    走到桌邊,我稍稍側首垂眼看著向晴正在擺弄的盆栽,她先是墊了一層泥土在花盆中,然後小心翼翼地從旁邊的盤子上取過帶根的花朵放入,緊接著又一次往裏灌起泥土來,所有動作都是那麼地自然連貫,讓人根本就想不到她已經失了心智。
    好不容易移植完了一盆,向晴看起來很是高興,將小花盆捧在手心裏看了又看,久久不願放下。
    情不自禁地低歎出聲,我朝著綺蘇使了個眼色,她隨即會意,率先走到門邊,輕手輕腳地打開門,然後便靜靜地候在一邊。心緒繁雜地瞥了向晴一眼,我終是邁步走了出去。
    平靜無波的日子就如同流水一般飛快地消逝,轉眼楚國劃趙為城已經是一個月以前的事了。
    正值黃昏遲暮時分,火紅顏色浸染夕陽,層疊錯綜的白雲亦是被那妖豔灼了大半,徘徊在天際,久久不去。院前的梧桐參天,原本碧綠的葉子也逐漸退了顏色,不時可見低空中灰色的影盤旋,倦鳥厭飛,唧唧落戶。
    瑤光入宮時,禮樂聲響徹雲霄,吹打敲奏之音不絕於耳,繁華盡現。
    我坐在梳妝台前,垂眼看著鏡中的自己,忽而又轉開眼瞟向窗外,此時秋色正濃,金色與赤色相交疊,映透了整片天空。
    綺羅站在我的身後,細心地為我綰發,手上拿著兩支朱釵在這兒比比,又移到那裏看看,幾次三番也下不了決心,我淡淡掃了銅鏡一眼,“就銀色的那支吧。”
    “公主,這樣會不會太素了?”綺羅說著,放下手中另一支釵,小心翼翼地為我插上剩下的那支點蝶銀釵。
    我淡然地搖了搖頭,“今日引人注目的該是瑤光才對。”
    落霞殿。
    瑤光身著一襲妃色襦裙,下罩同色長裙,卻在外麵配上了一層薄紗,透著朦朧感,腰際處以一根深色長帶束起,寬大的袖子垂在身旁,在一片姹紫嫣紅中,顯得如此出塵,她微微帶笑,神情中卻又透著隱隱的傲然,美豔不可方物。
    站在她身旁的姬朔仍是一身月白長袍,他負手而立,輪廓清晰的側臉恰如其分地映入我的視線,隻見他的唇角微微勾起,麵容溫潤如玉,而瑤光則是嬌笑嫣然,我垂眼不願再繼續看,心裏泛起一陣苦澀。
    瑤光一眼瞥見人群中的我,也不顧圍立兩旁前來敘言的大臣,麵上笑靨更甚,快步向我走來,停下腳步的同時拉起我的手,一派親昵的模樣:“瑤馥可有想念阿姐?”
    我勉強擠出一抹微笑,溫婉答道:“自然是想的。”言罷,我不著痕跡地擺脫她的手,向後退了半步,下意識地與瑤光拉開距離。
    她倒也不怒,隻是從一旁的桌上拿起一隻酒杯遞到我麵前,嬌嗔道:“今早我可沒見著你的影,該罰!”
    不經意地擰起眉尖,我接過酒杯仰頭一飲而盡,火辣辣的酒液滑過喉嚨時,就好似一把把小刀,濃鬱的酒味讓我無法抑製地連咳起來。綺蘇趕緊上前張口欲問些什麼,我擺擺手,示意她禁聲。理順了氣息後,再抬眼對上瑤光,嘴角帶著近乎冷漠的笑:“阿姐,如此可夠?若是不行,瑤馥再飲上兩杯便是。”
    瑤光卻是換上了一副憂心的麵容,柔聲道:“夠了夠了,看來瑤馥最近身體欠佳,可曾尋了太醫瞧瞧?”
    “不過是沉屙舊疾罷了,瞧不瞧還不都是一回事。”我擺擺手,無謂地答道。
    “話可不能這麼說……”瑤光似是還想要說些什麼,卻見姬朔慢步走了過來,她隨即退了小半步挽住他的手臂,朝著他盈盈一笑道,“你怎麼過來了?”
    似是無意地瞥了我一眼,姬朔淡淡答道:“君上派人傳旨,說是西京為叛軍所盤踞,要我即日領兵趕赴,解西京之圍。”
    瑤光聽罷臉色一變,卻也沒有多說什麼,隻是道了聲“小心”。姬朔垂眼略帶深意地看著我,我抿了抿唇,不知心中是個什麼滋味,卻一直固執地低著頭不願去看他。
    待姬朔離開後,我也尋了個借口早早地退出了這場奢華的晚宴,不料才走出落霞殿沒幾步,頓覺喉頭湧起一股腥味,下意識地用手中錦帕捂住口邊,綺蘇見狀也顧不得什麼禮數,上前一步便拉開我的手,月白色的帕子上點點鮮紅赫然眼前,我手下稍稍用力,掙開了她的手,用錦帕擦去唇角殘留的血跡,而後沉聲道:“我不想讓第四個人知道。”
    “可是……”綺蘇絲毫不掩心中焦慮,張口就欲辯駁。
    我低歎一聲,搖了搖頭:“現在若是讓別人知道了,恐怕又要掀起一陣風波,父王才離開上京不久,我不想惹是生非。”
    “綺蘇定是會據實稟告的,這,是當時殿下對我們的最低限要求。”綺蘇沉吟半晌後說道。
    聞言,盡管心中無奈,我卻也隻能點頭:“罷了,隻是記著別讓其他人知曉去了。”
    當日回到琉璃殿時,才剛過戌時,卻因為臨近冬日,黑幕早已將整個塵世籠罩其中,此時窗外幾乎看不清什麼,唯有那散發著微弱昏暗光芒的紅色宮燈隨風搖曳。早早地睡下,卻久久難以入眠,輾轉反側,一夜也就這麼過去了。
    第二天清晨剛用過早膳,就聽得門外傳來一陣騷動,悠然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我未曾從杯中抬眼,直接對綺羅吩咐道:“出去看看怎麼回事。”
    綺羅低聲應是,出去不多時便慌慌張張地跑了回來,“公主,晴姑娘早晨忽然受了刺激似的跑出琉璃殿,這會兒人都不見影了呢!”
    情不自禁地皺起眉頭,我沉聲道:“嗯?”
    “伺候晴姑娘的小娥說,今晨才給她用了早膳,外麵傳來一聲怪響,然後晴姑娘便撒腿就往外跑,最初她跑得不快,那些小娥還追得上,出了琉璃殿後繞進了其他宮殿裏,一下子就沒影了,所以她們這不就是急得。”綺羅答道。
    心底無可抑製地泛起一陣煩躁,我垂眼看著手中的清茶,正欲讓綺羅綺蘇一同幫忙去尋,卻聽得一名宮娥前來報信,說是在落霞殿中找到了向晴。眉尖蹙起,先前的燥鬱在瞬間轉為疑惑,咬唇思量片刻,我發現自己別無選擇,隻得親自去一趟。
    瑤光遠遠瞥見我的身影,便款款而來,遣退了左右,複又滿眼深意地看著我,我自是知曉她的心思,卻也拒絕不得,隻好低聲囑咐綺羅綺蘇前去接向晴,自己則是跟著瑤光慢步走到她的寢宮。
    引著我在桌邊坐下,瑤光從床頭拿出一塊錦帛,上麵用小篆寫著幾行文書,毫不避諱地將那錦帛攤在我的麵前,她神色中帶著絲絲慌張。我瞟了那錦帛一眼,而後又抬眼望看向瑤光,問道:“阿姐此舉為何?”
    瑤光閉上眼定了定心神,再睜眼時眼底卻已是蒙上了一層霧氣,“這是我昨晚從大王兄那裏看到的,憑著暗記才好不容易寫下的文書,是關於……西京的……”說著,瑤光似是不經意地睨了我一眼,難掩麵上焦慮,“西京的軍隊裏有大王兄的人,他似乎打算借著這趟風頭,殺了姬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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