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靜靜地站著，全部的注意力都落在不遠處那衣袂蹁躚的女子身上。
    漫天飛雪中，身著桃色舞裙的她悠然旋舞，宛如遊戲花叢中的蝶兒，笑得魅惑，迷人，卻也是無拘無束。忽然之間，好似被抽去了全身力氣一般，她緩緩倒地。
    驀然回首，她看到他的眼底不停地流動著的光影，不遺半點全部讀去。
    是了然，是心痛，波瀾褪去後，仿佛一潭死水空餘死寂。
    墨色青絲散落開來，鋪在她的身後，映著她的淒涼笑意，她張了張口，聲音柔美，輕擊他的心頭。
    淡淡的三個字，輕而易舉地碎了往昔的一切，他向著她伸出的手頓時僵在半空之中，心中倏然一沉，然後尖銳的刺痛感無可抑製地蔓延開來。
    她說，“我恨你。”
    他苦笑著點頭，走到她的身邊蹲下身，將她攬入自己的懷抱之中，低聲在她的耳畔呢喃：“我知，可我，不悔。”
    唇邊的笑靨又加深了幾分，她眯起眼想要將身旁人的容顏看得真切些，無奈所見的光亮逐漸被黑暗抹去，終是慢慢地闔上了眼。
    白雪飄搖，趁著淩厲的風勢愈演愈烈，落滿了他的長袍，卻掩不住她裙下的那點點鮮紅。風刀掠過，劃在身上好似能割除道道血口似的，他小心翼翼地抱起她，漆黑幽深的眼眸未有一刻離開那張傾世容顏。
    心逐漸變得僵冷，就連身體也開始麻木。
    恍然間眼前的世界開始變得虛幻，耳邊似乎有人聲在回蕩，他看不清，也聽不到。手中的重量兀然消失，他才緩緩回過神來，眼看著宮娥們忙碌來去，自己卻置身事外，嘴角揚起一個自嘲的笑，一步步地朝殿外走去。
    “公子……”身後傳來貼身侍衛司頃略帶擔憂的聲音。
    姬朔沒有回頭，隻是停下了腳步，卻閉著眼不語。再睜眼時，清明掩去了那份被埋藏在眼底最深處的眷戀與疼痛，依舊是俊美無度的麵容，隻是微微有些發白，他開口問道：“什麼事？”
    “北燕率軍來犯，君上今晨賜下詔書，命公子領兵前去抗敵。”說話間，司頃不安地偷偷抬眼瞟向姬朔，言罷，他倒不再追問，隻是恭敬地站在一邊靜候答複。
    眉尖一擰，他沉吟半晌，複而抬頭，從司頃身後的小廝手上拿過銀甲，整個人頓時如同一把出鞘的利劍，鋒芒畢露。
    狂風不停地呼嘯，似在吼叫，似在低訴，他回眸凝望著身後的宮殿，久久不願移開視線，似是想要將這一切深深地印刻進自己的靈魂之中。末了，那弧形優美的薄唇勾起一個若有若無的笑容，全是濃濃的自嘲之意。
    事到如今，再去怨天意弄人，又有何用？
    瑤馥，你要知，遺世不棄，末世不離，不是許你的空話，而是允你的此生不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