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盡的黑暗，仿佛一場不會醒來的夢魘，吞沒了漫天燃燒的烈火，將炙熱的溫度變為了冰冷，漸漸絕望。
    熟悉的容顏浮現眼前，在夢中痛徹心扉。
    那些極力想要忘記的、不願麵對的，卻在這樣的夢魘中一一重現，即使閉上眼仍舊浮現眼前，無法逃脫。
    現實中分不清的愛與恨，在夢中逐漸清晰，卻成為了碧霄心中永遠也無法磨滅的傷痛。
    那個人，那雙手，還有沒有重新來過的可能？
    無盡的黑暗在漫天花飛中漸漸散去，不再有炙熱的火焰、無盡的殺戮、絕望的離別，那個女子仍舊一身白衣翩然，站在落花紛飛中朝著他淺淺的微笑，帶著朦朧的意境，似夢似幻。
    夢裏不會有哀傷，夢中不會有傷痛。。。。。。可那顆跳動的心卻不會騙人。
    明知是夢，卻還是忍不住伸出手，想要留住這樣的美麗。。。。。。可是，終究是夢。
    紛飛的花瓣像是下了一場唯美的花雨，結束了這一場夢境，將所有的期待全部粉碎。
    醉，不過一場繁花。
    夢，不過一場幻滅。
    當碧霄睜開眼的時候，夢醒之後再沒有夢中的那張容顏，一切都好似隨著那一場花飛消失無蹤。
    夢裏是心痛，夢醒卻是心碎。
    那個人，那雙手，他終究是沒有那樣的機會了。
    睜開眼，不再是黑暗的一片，可依舊讓人感到無盡的冰涼。
    如大海般深邃的藍，隱藏了太多不為人知的過去，越發顯得那雙碧色的眼睛深不可測。
    碧霄麵色平靜的看著眼前這個帶著邪魅笑容的男人，微微蹙了蹙眉。
    這樣的碧曈藍發，他似乎在哪裏見過。
    “不愧是掌管三界的天帝，如此淡定從容，真是讓我好生為難呢！”那人誇張的說道，似不在意的掃過束縛著碧霄的鎖鏈。
    記不起在哪裏見過這樣一雙邪魅的眼睛，但他記得這個聲音，在他的記憶裏出現過很多次的聲音。
    “是你？”碧霄挑眉打量著這個從未曾謀麵的“故人”，全然忘記了此刻的處境。
    若不是眼前的這個人，他們不會陷入幻境，九死一生。
    若不是這個人，他或許還有握住那雙手的可能。
    “很意外嗎？”魔音輕聲一笑，碧色的瞳孔中閃爍著碧霄讀不懂的深邃，在碧霄的耳邊似笑非笑的說道：“我也一樣。”
    碧霄微微眯起了眼睛，打量著眼前這個好似狐狸一樣的男人。
    意外？或許並不意外，隻是有些疑惑和驚訝罷了！如此精心布下的局，應該不止這麼簡單吧？留下他的性命，究竟還有何圖？
    “為什麼，會是你呢？。”低低的疑問聲響起，讓碧霄的疑惑更甚。
    什麼意思？難道從一開始，他便打的是她的主意！
    他，究竟想做什麼？
    “不過沒有關係，是你，也很好。”疑惑之際，耳邊再次傳來魔音似笑非笑的聲音，似乎為這樣的結果很是愉悅。“恩，確實很好！”
    “什麼意思？”碧霄忍不住這樣問了一句，抬起頭便對上那雙碧色的雙瞳。
    “什麼意思？”聞言，魔音笑了笑，不無嘲諷的看了碧霄一眼，用低沉的聲音說著碧霄聽不懂的話。“看來，你果真忘了她。”
    碧霄皺了皺眉，卻不置一詞。
    “不然，你怎會舍得讓她為你犧牲。”魔音用眼梢淡淡的瞟了碧霄一眼，嘲諷道：“不然，活著的那個人就會是你的妹妹，對嗎？”
    聽到這，碧霄突然覺得有些無力，巨大的疲憊襲上心間，連呼吸都有些困難。
    生死攸關之際，雖然他從未想過要犧牲她來保全自己，但卻也沒有想過要犧牲自己而換取她活下去的可能。。。。。。可是，那個女人卻那麼做了，以這般決絕的方式，蠻橫的占據了他的心。
    “心痛了嗎？”冰冷的指尖指著碧霄的心口，魔音看著這個他同樣憎恨的三界之主，冷冷的笑道：“可這不夠，遠遠不夠！”
    “她殺了我心愛的女人，我便讓她親眼看著自己最愛的人，在自己麵前痛苦的死去，讓她也嚐嚐我當年的滋味。”說道這，魔音的手漸漸顫抖了起來，那些深埋在心底的傷痛，就這樣鋪天蓋地的襲來，撕裂著他的心。
    不是隻有你們才懂得去愛，魔族也同樣會愛。。。。。。同樣會痛。
    “她，還活著嗎？”幾乎是不敢置信的問出這句話，沒有人知道此刻翻湧在碧霄心中的情緒。
    她還活著？還活著嗎？
    “你舍得，我卻舍不得。”魔音冷冷的笑了笑，將碧色的眼眸湊到碧霄的麵前，一字一句的低聲說道：“不要她死，隻是因為我要她，生-不-如-死！”
    不安的預感湧上碧霄的心間，讓他不由得皺了皺眉。
    “想不想看看，她究竟可以為了你做到何種地步。”邪魅的聲音再次傳來，帶著幾分迫不及待的欣喜，用輕輕地聲音在碧霄的耳邊說道：“看著吧，我相信一定不會讓你失望。”
    冷如冰雪的輕笑讓碧霄皺起了眉，那個他原以為已永遠失去的女子，卻在他最不想她出現的時候，出現在他的麵前。
    夕陽的光暈下，那個女子如夢中一般站在落花紛飛中，將夢境變為了現實。隻是，夢中那燦若煙花的笑容、翩然若蝶的白衣，卻是蒼白與豔麗的色彩，刺痛了碧霄的眼睛。
    這樣的重逢讓碧霄疲憊，一種無力的悲涼像一雙巨大的手，死死的掐住了他的喉嚨，讓他發不出一點聲音。
    “心痛嗎？”邪魅的笑聲再次響起，用同樣的問句問道麵前的女子：“被最愛的人舍棄，那種滋味定然十分美妙吧！”
    “舍棄？”聽到他的話我不禁笑了笑，抬眸瞬間我似乎看到那雙雲淡風輕的眸眼中一閃而過的心痛。
    “難道不是嗎？”魔音眼神輕蔑的看著麵前那個白衣染血的女子，語調嘲諷的說道：“若不是，他為什麼還能活著。”
    果然，那份“犧牲”的禮物，無非是個考驗。贏了，便是失去所愛的痛側心扉。。。。。。輸了，便是受製於人的無能為力。
    於他而言，怎樣的結果都是件非常有趣的事情。
    所以，我和他才能都活著走出來。
    “他活著，不是更有趣。”我笑看著那雙微微眯起的碧色眼眸，雲淡風輕的說道。
    “嗬！”碧色的雙眸出現在我的麵前，用那雙恨不得將我生生撕裂的手挑起我的下巴，戲謔的笑道：“你果真很了解我。”
    我也跟著笑了起來，用沙啞的聲音說道：“放了他。”
    重傷之身、受製於人，早已讓我沒有反扳一局的可能。
    那麼，我唯一的籌碼就是他對我的仇恨。
    嗬，多麼可笑！可這就是現實，我必須麵對。
    “這是命令？威脅？”魔音眉梢一挑，笑容淡淡的問道：“還是求我？”
    嘴角浮起一抹淡淡的微笑，在那雙碧色瞳孔的注視下，淺笑依舊。
    “我求你。”我笑了笑，用淡淡地聲音說道：“求你。”
    如春風拂麵的聲音卻在碧霄心裏驚起了驚濤駭浪，讓他再也不能如從前那般風輕雲淡。
    她是笨蛋還是白癡！她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她是什麼人，三皇後人、天界公主、光明女神！不是把自尊和驕傲看得生命還要重要嗎？那為什麼竟還要口口聲聲的去求別人！不是恨他嗎？為什麼還要為了一個恨的人，將自己陷入一個又一個絕境？
    天瑤，這究竟是為什麼？
    天瑤，我們之間究竟是何種感情，為什麼他們都說我忘了你？
    被禁錮的神力無法突破禁製，讓碧霄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她，卻什麼也做不到。
    就在碧霄想要閉上眼睛不去麵對的時候，卻看到了她唇邊揚起的那一抹燦爛的微笑，如夢中一般就這樣蠱惑了他的心，讓他隻能注視她，隻想注視她。
    “求你，求你放過他。”嘴角揚起的笑容，是我掩藏軟弱的偽裝。
    “求我？”冷冽的笑聲在耳邊響起，緊接而至的是剜心的痛楚，以及他冷漠殘忍的聲音：“你沒有這樣的資格！”
    “天瑤！”碧霄紅著眼聲嘶力竭的喊著她的名，卻也還是隻能眼睜睜的看著那雙殘忍的手穿過她的身體，將她的心生生的挖了出來。
    “不要！”看著那顆花形星魂離開她身體的那一刻，碧霄再也無法抑製住心底的害怕，衝著那個麵色蒼白的女子大聲的吼道：“你瘋了嗎？”
    瘋了嗎？星魂離體不僅失去神力，更重要的是若是一個時辰內星魂不能歸位，那便是神形俱滅呀！若是你不願，沒有人可以強行拿走你的星魂，隻要你不願，可是。。。。。。真是個瘋子！
    那個從來都是雲淡風輕的聲音此刻正醞釀著滔天的怒氣，不難想象他此刻的表情。可我已經沒有力氣去看那雙帶著震驚的眼睛，在光明之花離開身體的一霎，原本殘破不堪的身體再也支撐不住的倒了下去，在冰冷的地麵微微顫抖。
    我好累，真的很累。
    可是我知道，我不能睡，因為有個人需要我。。。。。。所以，我必須活著。
    “好漂亮的星魂。”魔音把玩著手中閃爍著淡淡五彩光芒的花朵，似是惋惜的歎了口氣：“隻可惜，很快就要隕滅了。”
    失去光明之花的力量，這具凡身已瀕臨死亡的盡頭，此刻不過強撐而已。可不管再痛苦，再艱難我都會撐下去。因為隻有這樣，才有更多的時間讓魂空找到我們。。。。。。否則，我與他皆逃不過此劫。
    我死沒關係，但他絕不能有事。
    “愛與希望？”模模糊糊的聲音斷斷續續的傳入我的耳裏，卻並不影響他想要表達的不屑與嘲諷。“這樣的力量你也配擁有嗎？”
    我看著那在他手中仍舊開得絕美的花朵，捂著不斷滲出血的傷口，滿不在乎的笑了笑。
    “這樣夠了嗎？”我笑著問，殊不知這樣的笑容會在不同的兩個人的心中產生怎樣的不同。
    一個是厭惡。
    一個是震撼。
    “夠嗎？”魔音居高臨下的看著那個狼狽的女子，勾起邪魅的嘴角淡笑著問道：“僅僅隻是這樣，你認為夠了嗎？”
    還不夠嗎？我早已舍棄了一切，包括我的自尊和驕傲。所以，我實在不知道還有什麼是你想要毀去的呢？
    “想死？沒那麼容易！”冰冷的手指板起我的下巴，將那朵我賴以生存的花朵重新放回了我的體內，帶著幾分刻意的緩慢，眯著眼欣賞著我因痛而微微蹙起的眉。
    他究竟，還想怎樣？
    “看到了嗎？是不是很感動？”魔音優雅的轉過身，看著碧霄那雙微微泛紅的眼睛，興致甚好的說道：“有一個人為了你連命都不要。”
    也不理會魔音的嘲諷，那雙經曆過太多生離死別的眼睛，從始至終都始終隻注視著一個人。疑惑的、震撼的、不解的、憤怒的。。。。。。心痛的。
    “心痛了？可是不夠！還不夠！”魔音看著碧霄的神情，那雙總是帶著淡淡笑意的眼睛在瞬間變得陰霾。
    “我不是為了他。”撐起支離破碎的身體，用虛無縹緲的聲音試圖拉開我們之間的距離。
    “哦？是嗎？”魔音挑眉，似笑非笑的看著麵前的女子。“如此看來，他是沒有繼續活下去的價值呢？”
    黑色的魔焰在他的掌心浮現，僅僅一個眨眼的瞬間，那翩然白衣已血跡斑斑。
    “不要！”那炫目的紅刺痛了我的眼，讓我再也無法保持那般淡定從容的樣子。
    “不要？”魔音好笑的看著那個口是心非的女人，淡淡的開口道：“為什麼呢？”
    我閉上眼，深吸了口氣。
    “我求你！”屈膝跪在他的麵前，我抬起頭依舊淡淡的笑著，一字一句的說道：“天瑤求你！”
    舍棄生命，舍棄驕傲，卻還是隻換來一句殘忍。
    “這也不夠！”
    “所以，他仍有價值。”我笑道，不出所料的看著那在他掌心化為黑煙的魔焰。
    我與他都很清楚，隻有他活著，我才會這般卑微的跪在他腳下，將自尊和驕傲統統拋卻。
    所以，他不會讓他死。
    我堅信。。。。。。所以，才有麵對一切的勇氣。
    “為什麼？”那一件件，一樁樁曆曆在目的事情壓得碧霄幾乎喘不過氣來，僅這麼一句話就已經耗盡了他所有的力氣和勇氣。
    “我說過，不是為你。”我淡淡的說道，用無波無瀾的眼眸來證明這句話的真實。
    所以，不要動心，更不要動情。
    “還記得月纓是怎麼死的嗎？”冰冷的聲音在麵前響起，抬起頭便對上那雙比冰雪還要冷冽的眼眸。
    我閉上眼，沒有回答。
    “我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怎樣？”他淡淡的一句話卻讓我大駭，連手指都不由得微微顫抖。
    苦澀的笑容在唇邊綻放，連拒絕都顯得無力。
    “你也認為這個提議很好是嗎？”淡淡的調侃聲在頭頂響起，抬起頭，便是那雙讓人一看便覺得絕望的雙眸。
    “害死她的人是我。”我慘笑，無力的說道。
    “當然。”他冷冷一笑，碧色的眸中卻沒有一絲的溫度。
    “求你。”我閉上眼，沙啞的聲音不難聽出我此刻的無能為力。
    “求我什麼？”他甚有興趣的看著我，微微眯起眼。
    “放了他。”卑微的抓住他的衣角，懇求道：“。。。。。。求你。”
    “我說過，你沒有資格。”他厭惡的甩開我的手，冷然道。“除非。。。。。。”
    魔音冷冷地笑了笑，對身後揮了揮手。霎時，林中黑影閃爍，十多名黑衣魔衛單膝跪在他身前，低著頭等待著那人的命令。
    “十年前的那次回憶是不是很美妙。”魔音嘴角含笑，俯身在我的耳邊說道：“如今，重溫一下如何？”
    那個帶著笑的聲音如魔咒般在我的耳邊回響，將我僅有的一絲勇氣徹底抽離。
    “當然，你可以拒絕。”魔音看著那張蒼白的臉頰，終於感受到了一絲報複的快感。
    我抬起頭，看著那雙始終帶笑的眼眸，突然覺得那麼累。
    “果真這麼恨我。”我閉上眼，無力的問。
    “你說呢？”他笑。
    “嗬！”我慘笑，指尖刺破皮膚也毫無知覺。“我有得選擇嗎？”
    當初，是無力阻止。
    如今，卻是我甘願承受。
    “沒聽到公主殿下說什麼嘛！”魔音揮了揮手，對跪在地上的魔衛吩咐道：“去吧！別讓她失望。”
    我閉上眼，如同木偶般一動不動，沒有拒絕，沒有放抗，任憑那一雙雙肮髒的手在身上放肆，極盡羞辱。
    司夜。。。。。。
    司夜。。。。。。你在哪裏？
    司夜，救我！
    染血的白衣在空中變為碎片的那一刻我想到了死，第一次如此自私任性的想要拋棄一切，沉澱在自己的悲傷中。
    我真的，太累了。
    “天瑤！”誰的呼喊，那麼悲切，響徹在這蒼茫的天地間，提醒著我並非一個人。
    碧霄。。。。。。你還在嗎？
    碧霄。。。。。。活下去，要活下去呀！
    淒厲的慘叫猶如黑夜中的驚雷，就這樣毫無預兆的炸響，濃烈的殺氣在空中回蕩。
    那樣熟悉的感覺，仿佛扭轉了時間，將記憶留在了十年前的那一天。
    霎時間，天地沉寂，隻有那從不曾在記憶中褪去的紅，撐起我支離破碎的世界，將我擁入在他溫暖的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