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冰涼，心死冰涼，月光挽不住愛恨，留不住過往。
    過去的十年從今晚截止，包括那件我不願提起的恥辱回憶，我的自尊，我的驕傲，在那一刻隨著衣衫破碎的聲音蕩然無存，早已記不清耳邊有多少個聲音，惡心到絕望。
    他說，並非本意。
    我信。
    因為不重要，是誰不重要，發生了，就是發生了，我可以忘，我能夠忘，反正我什麼都沒有，失去了全部還能再失去什麼？不還一樣，什麼也沒有嗎？
    我和他之間的一切，那些陰謀和傷害，如若不曾有那一天的存在，將會是緣分和感動。
    可是，哪裏來的如若，若是沒有那天，今天也不會存在。
    沒有那一天，也改變不了我們注定敵對的身份。
    自欺欺人，也不可能擁有幸福。
    幸福這兩個字從來都離我太遠，遠到不知滋味，不去尋求。
    愛，既然無望，便徹底絕望吧！
    反正，我早就沒有未來了。
    “你擁有幸福了嗎？”金鈴輕響，握手而問，因月而甚是迷茫：“舍棄了一切，得到的又是什麼了？”
    “如果你愛的，也是那無休止的黑暗。”回憶的鈴聲停止，隻剩下我輕問的聲音：“你會做出同樣的選擇，還是。。。。。。”彎嘴淺笑，音淡如雲。“。。。。。。不顧一切？”
    其實，我要的答案，全部都封存在她留下的回憶之鈴中，包括那個人的過去，那段起源於上古的愛恨糾葛，隻是，我不想知道，從來都不想知道。
    這份固執，到底是像你多一些，還是像他多一些了？
    月色迷蒙，可我卻清醒到痛徹心扉，活得意興闌珊，生不如死。
    其實，我已經活得行屍走肉，隻是還沒失去感覺，知道什麼是累，什麼叫痛。
    可惜，我是人，活生生的人。。。。。。
    拭去嘴角的血跡，從冰冷的地麵站了起來，忘卻昨天。
    抬頭望月，淺笑，淡語飄渺。
    “明月。”那個如月的女子，如今，還守著那份期望吧？
    “我要收回你的光輝。”淺笑，卻是深入骨髓的冰涼。
    閉上眼，等待天光破雲。
    明天，還有更重要的事情等著我去完成。
    明天，再不能回頭的明天。。。。。。
    永遠不會醒來的黑暗，漫長的等待，對於靈兮來說，似乎已經成了一種習慣，是支撐她生命的源頭，幸福的全部。
    不曾忘記，昆侖竹林，那一身白衣，相對而視，映入眼中的那張溫潤臉龐。
    他與她的初遇，心動，也是從那一刻開始，二十年過去，那時的她還隻是個十六歲的懵懂少女，不諳世事，純真如斯。
    不知不覺，已陪他走了二十年；
    悄然之間，已等了他二十年。
    少女最美的二十年，她用來等待，不悔，不怨，哪怕用盡一生她也願意去等，依舊會等。
    走過漫長的時間，等過漫長的歲月，她早已不再是當年的少女，天真這個詞，已離她太遠，找不回昨天。
    她知道，他深愛著天瑤姐姐，雖然那是一場陰謀，一場災難。
    她清楚，他隻是對她歉疚，因為她舍了一切，隻為愛一個人。
    她知道，她都知道，他的寂寞，他的不甘，他的仇恨，他的痛苦，是非對錯，天下蒼生，不是與她無關，而是與他相比便不重要了！
    多可笑，多可怕！可是沒有辦法，她愛了呀！停不下來。
    沒有了他，即便五彩斑斕，也是永遠無法走出的黑暗。
    沒有了他，她存活下去的意義又是為了什麼了？
    她不是天瑤姐姐，也不願成為天瑤姐姐，哪怕她是他唯一摯愛的人。
    其實，隻要可以陪在他的身邊，隻要可以擁有他的懷抱，她便滿足。
    她隻是為愛而生的女人，平凡的女人。
    熟悉的幽香如綻開的花朵在瞬間彌漫，帶著極度的蠱惑誘人沉淪。
    “靈兮。”那一聲輕喚，低沉的聲音，是二十年來一直縈繞在她耳邊的愛戀，遙遠卻又在身邊。
    “司夜。”聞聲回首，因為他的出現而綻開笑容。“你回來了。”
    紅眸淺笑著點點頭，卻在之後沉默不語。
    “你去見她了？”靈兮輕問，聲細輕柔，善解人意的樣子，仿佛知道他沉默的原因。
    沒有錯愕，沒有驚訝，走到她的麵前，似笑若無的說道：“還有誰，能比你更了解我？”
    靈兮笑著點頭，說道：“相識二十年，我就是想不了解，都難呀！”
    “靈兮。”司夜輕歎，將她擁入懷中。
    微笑著閉上眼，感受著他的溫度，在他的懷中呢喃：“那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了？愛恨糾纏？”
    “靈兮。”他深歎，抱著僅有的溫暖，她給予的溫暖。
    “我感受到了。”睜開水靈般的眼睛，蹙眉感歎：“你們愛得好痛苦。”
    “是啊，我們愛得好痛苦。”彎起的嘴角似笑非笑，低語，紅眸疲憊。“所以，我決定不再愛她。”
    “這樣好嗎？”淡藍，一如她的憂傷，而麵對他的憂傷，她無話可說，除了陪著他，她想不到其他的安慰。
    “除了這樣，我找不到可以繼續下去的力量。”司夜淡淡的笑了笑，似是歎息的說道：“愛不是屬於我的力量，隻有恨，才能走到最後。”
    天瑤，這偌大的六界，也隻有我們才會這樣去愛彼此。
    這樣的愛情，會不會在我們無法到達的未來中，成為淒美浪漫的遠古神話？
    光明與黑暗，亙古共存？
    “不會後悔嗎？”靈兮不由問道。
    “那麼你了？”淺彎嘴角，輕撫著她的長發。
    “我隻怕不能給你想要的幸福。”靠在他的胸膛，神情黯然。
    “陪在我的身邊，這樣就足夠。”捧起她的臉，淺笑，俯身輕吻。
    懷中的溫暖，是屬於靈兮的善解人意；
    唇邊的柔軟，是屬於靈兮的似水柔情；
    無論哪樣，都不曾屬於那個人，從來都不會屬於那個人。
    腦海中浮現的畫麵，仿佛永遠也走不出來的夢魘，說好了要忘記，卻偏偏不由自主的想起，那個人的孤傲，那個人的過去，以及。。。。。。那個人的臉。
    “天瑤。”夢魘般的聲音，帶著無盡的痛楚脫口而出，卻不是他懷抱中女子的名字。
    “對不起，我成不了你的天瑤。”靈兮苦澀的笑了笑，捧起他麵露歉意的臉，彎嘴說道：“司夜，別騙自己。”
    “我沒有。”閉上紅眸，他違心輕歎。
    “那是騙靈兮嗎？”看他口是心非的樣子，靈兮不由搖頭淺笑。
    司夜睜開紅眸，蹙眉，卻是不語。
    “既然那麼愛她，為何不勇敢一點，執著一點，為了她，為了愛，不顧一切。”輕輕的聲音，卻帶著太大太大的震撼，與那柔弱的女子形成極大的反差。
    “別用這樣的眼神看著我。”他審視的目光讓靈兮哭笑不得。“我不是那麼自私的女人，也沒有你想得那麼脆弱。”
    “我知道。”司夜輕輕的點點頭，說道：“你是外表柔弱，內心堅強。”
    “與她剛剛相反是不是？”靈兮巧笑嫣然的問道，歲月並沒有在她的臉上留下太大的痕跡，仿佛她還是當年那個翠綠竹林中的十六少女。
    天瑤，原來了解你的人，不隻我一個呀！
    你的孤傲，你的冷漠，還有誰會知道，那是你的軟弱了？
    若是舍棄了這些，你是否會哭得像個孩子一樣，脆弱無助了？
    “司夜。”靈兮轉過身，看著眼前一望無際的黑暗，緬懷似的輕語：“你知道，你是何時愛上她的嗎？”
    何時？他也不知是何時開始，隻是當他知道的時候，一切都來不及挽回。
    “光明女神若死，你的封印自然也會解除，六界再無人可以匹敵。”她一直都知道，作為昆侖弟子，她比任何人都還要清楚的知道。“過去的十年裏，你不止一次可以要了她的性命，卻一次又一次的抓住她的手，將她從生死的邊緣帶回。”
    昔日種種，曆曆在目，由不得你不信，也不由你辯駁。
    司夜，你早已愛她至深，無力自拔。
    “司夜。”回首，在一片黑暗中凝視著他暗紅的雙瞳，沉聲提醒：“你以為你隻是從那件事後，才開始愛她的嗎？”
    “靈兮。”他深深的歎息，閃動的紅眸，終於不再逃避。“我承認你所說的一切，那件事，不過是肯定了我心中的疑慮，卻成了我永遠也無法掙脫的牢籠。”
    “天瑤姐姐她。。。。。。”靈兮不知該如何繼續下去，因為對於女子來說，天瑤姐姐她所失去的，是比生命還要重要的東西，並且是以那樣的方式，摧毀了她所有的自尊和驕傲。
    “我以為她不會在乎，我以為她可以忘記。”紅眸布滿了悔恨與痛苦，十指緊握，輕笑憂傷。“結果，我錯了呀！”
    “司夜。”心疼他的痛苦，握住他的手，想要給予他溫暖與力量。“那不是你的錯。”
    “可是，我不能原諒。”她蒼白的笑，至今還在他的眼前搖晃，刺痛了他的心，他不敢想，卻又不敢忘。
    “是妖皇溟天？還是你自己？”那不是你的錯，卻又無法與你無關，那麼你真正不能原諒的，究竟是你親手斬殺的屬下，還是造成這痛苦的罪魁禍首？
    “我不知道。”無力的彎起嘴角，連他自己都迷惑了。
    “司夜，放手去愛她吧！彌補所有的過失和遺憾，從新開始。”輕輕的放開了他的手，淺笑而語：“我不要束縛你，更不想看著你痛苦，愛你，就是要看著你得到幸福。”
    若他能因此而得到幸福，即便失去他而痛苦，她也甘之如飴，於願足矣。
    “光明與黑暗，你認為可以有幸福和未來嗎？”如果幸福可以如此簡單，他又何必去恨了？
    “幸福和未來，是需要爭取和勇敢的。”靈兮淡淡的淺笑，鼓勵似的點點頭。
    “她沒有你勇敢。”再度將她擁入懷中，閉上眼，低低呢喃：“靈兮，我不會負你。”
    靈兮，我已經試著放下所有去愛她了呀！
    可是。。。。。。
    我們沒有未來了！
    “司夜？”輕輕的聲音從靈兮的口中喃出，他突如其來的懷抱，突然的誓言讓靈兮猜不出原因。
    她不怕他負她，隻怕他不能幸福呀！
    “靈兮，不要離開我。”輕煙一般的聲音，在死寂的黑暗中回響，飄散在空中，似有似無。
    在他的懷中彎起嘴角，依舊這樣問了一句：“這樣好嗎？”
    他緊握的雙手，給出了她回答，無聲，卻甚是哀傷。
    “這一刻，我多想成為天瑤姐姐。”那樣，就可以撫平你的悲傷，讓你不再絕望。
    “司夜。”輕聲的呢喃，沒有後文，也不需要回答，隻是陷入沉默之前，長達二十年的習慣。
    天瑤姐姐，這個人的悲傷，你是否知道？
    天瑤姐姐，請暫時把這個人交給我來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