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蘭克想弄明白萊安究竟有什麼毛病，竟冒著被識破的危險與人類一道在白晝出現。當然這是萊安自己的事情，是梵卓的事情，與他無關。他感覺的到那抹小蒼蘭的氣息漸漸淡去，很明顯，一個高階血族離開了愛德伯格。
    看來人類在短期內不準備離開這座莊園，法蘭克在藏書館來回踱著步子。等不到長老們回來了，他看了看黑色的夜幕。
    法蘭克在淩晨來到莊園中的仆人房間，躺在床上無謂睜眼的人看見法蘭克都很驚訝，有人起身走上前來。“法蘭克大人？您怎麼。。。。”
    法蘭克伸手示意他們安靜。“告訴長老，我會很快回來。莊園來了不速之客，他們或許也很好奇。”
    他將要去撒霸特人的地方，那裏離愛爾蘭很遠，但以血族的速度，這一程也隻能算短途旅行。他先坐船，而後沿著海岸線一直來到地中海附近，屬於法蘭西王國的上倫市。這裏是魔黨領地，夜晚竟然連個路燈也沒有。法蘭克的腳步聲響在街道上，周邊小巷中突然傳來異響。法蘭克頓了頓，將禮帽脫下拿在手中向發出響聲的地方走去。
    小巷裏的異響還在繼續，法蘭克走到巷子口，一個身影突然竄了出來撲向他。他張開手一下握住那人的脖頸，卻又立刻鬆開了手。觸手的是一片溫熱皮膚，原來隻是個人類？
    那人被法蘭克推倒在地，捂著脖子咳了幾下對法蘭克抱怨道：“先生，我不過是在做生意，你不願意也沒必要這麼生氣啊！黑燈瞎火的，除了想消遣一下的人，誰會四處張望著在街道上走來走去。”
    法蘭克看著那個人類女子，她已經不年輕了，臉上細小的皺紋在血族的目光下無限放大。他輕歎一口氣將禮帽重新戴在頭上，走過去將女人扶了起來。“為我的粗魯向您道歉。對不起女士，我隻是在等人。”
    女子的眼睛向上挑起看著法蘭克，目光勾人。她不年輕，但有猶存的風韻，法蘭克想。女人微微一笑，伸手捏了捏法蘭克的手臂，“哦，在等什麼人？總不會是情人吧~”她向法蘭克靠近，法蘭克不露痕跡地向後讓了讓。“不，不是情人。”
    女人正準備再開口，夜幕中突然有另一個聲音響起。“他等的人來了。”聽見這個聲音，法蘭克全身的肌肉緊繃起來，目光銳利地查看四周。女人或許是發現法蘭克的表情有些變化，下意識地望望周圍街道。“在哪？”
    “在地獄。”
    那個聲音又再次響起，一個黑影突然跳到法蘭克身後。法蘭克明白他要做什麼，迅速將女人往胸前一攬。那個黑影‘哼’了一聲，一個極其沉悶的聲音響在街道。類似於某種東西斷裂的聲音，觸動了法蘭克的神經。
    法蘭克望向懷中的女人，她的眼睛圓睜著，裏麵含著困惑，緊緊盯著法蘭克。她的脖子斷了。
    夜色中有人發出輕笑，黑影落在法蘭克身前。那是一個十分年輕的血族，應該是第八代或者第九代。他火紅的眼睛盯著法蘭克，露出不壞好意的笑容。“今天的收獲真不錯。”他收回手上的長指甲，伸出舌尖舔了舔手指。“一個女人，還有一個托瑞多。”
    他一把將法蘭克手中的女人扯過去，法蘭克站著沒有動，隻是平靜地說：“你太殘忍。”血族咧開嘴笑了，在法蘭克麵前俯身去吸女人逐漸停止流動的血液，這個過程短短幾秒鍾就完成了。而後他將女人逐漸僵硬的身體一把推開，眼睛挑釁似地望著法蘭克。
    法蘭克打定主意不理他。
    看見法蘭克沒有動作，那名血族露出無趣的表情。“噢，卡瑪利拉的血族真是枯燥之極！我受不了了，真想打你一拳。”他繞著法蘭克走了幾圈：“身上沒幾兩肉，一張臉難看的要命。”他聳了聳鼻子：“還有一股怪味，怪不得都說卡瑪利拉就連做食物都不合適。”
    他口中的卡瑪利拉就是密黨。
    那名血族看著法蘭克的臉突然得意洋洋地說道：“嘿，你可別認為我所說的是魔黨的偏見。老家夥，實話告訴你，我可沒有加入魔黨。不過，我還是一如既往地討厭著卡瑪利拉。”
    十三氏族中，密黨由七個氏族組成，而魔黨由兩個氏族組成，其他氏族都是中立氏族。但近些年來，也有不少血族不再願意加入黨派。因此，密黨七族或者魔黨兩族中有無黨派者也並不奇怪。
    法蘭克突然微微一笑。這個血族喊他，老家夥。
    他一定是想找死，法蘭克確定。
    他捏了捏拳頭，下一刻天空中卻突然揚起類似細沙的東西。法蘭克身邊那個年輕血族一連打了好幾個噴嚏，他迅速將地上的屍體夾在胳膊下，跳上街道兩邊房屋的屋頂，在夜色中消失了身影。法蘭克聽見他的聲音隱隱約約傳來：“該死的巫婆，別讓我發現你。”
    法蘭克思索了一瞬，長長的睫毛顫了顫。而後他轉身走進小巷，在一處屋簷的陰影之下站定。陰影中還站著另一個人，是個女人，亞麻色長發梳成幾世紀前就過時的發型。她看著法蘭克，灰色的眼睛深的像地中海。“她本來不用死的，都是你，你的氣味將他引來。”
    法蘭克一怔，隨而微笑：“四周都是人類的氣味，我並不知道她會突然跑出來。”
    “閉嘴，都是你的錯！”女人伸出細長的手指指向法蘭克。
    法蘭克歎息，“好吧，是我的錯。”那名女子立刻轉身似乎要走，法蘭克問道：“他為什麼不殺了你？”
    女人側過臉冷冷瞥他一眼：“你又為什麼不殺我。”
    “我不想這麼做，這算不算是理由。”法蘭克說。
    女人望一眼法蘭克，嘴角噙著冷笑。“他不可能殺死我，因為我已經死了，在兩百多年前就死了。”女人的話音一落，就向小巷深處走去，隱入黑暗。
    在她的身邊感覺不到熱度，從她的身上聞不到任何氣味。
    修習巫術的人可以在死後用某種物質做身體，意誌住在裏麵。這是一個傳說，法蘭克之前並沒有親眼見過。現在他相信了，他看見的就是巫女。有了這種方法，即便死去也可以在世上繼續存在。但她們和血族一樣都是沒有靈魂的，軀殼裏存在的是意誌，不是靈魂。據說巫女用靈魂和魔鬼做了交換，因此有了各種特殊的能力。沒有靈魂的人，沒有影子，在鏡中也沒有影像。
    有多久沒見過自己的臉了，法蘭克問自己。歲月對於血族來說是沒有盡頭的，日子應當過的飛快。但為什麼覺得緩慢的有些過分呢，自從卡珊德拉離開之後。
    街道上突然響起馬車聲，法蘭克回過神，他抬頭看見一輛馬車停在小巷入口。月光灑在馬車上，車簾無風自動。法蘭克向馬車走去，裏麵有女人的聲音響起。悅耳的，令人立刻可以想到裏麵坐著一位漂亮的女人。她的聲音似乎帶著一點笑意：“明戈道，156號。”
    法蘭克沒有出聲，駕車的人一拉馬韁，馬車疾馳而去。
    法蘭克看著深黑的夜色，突然露出了笑容。
    運氣不錯，線索似乎自己找上門來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