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下你的眼芒如毒
    我尋覓你在重重迷霧
    一次一次顛覆一局生死之賭
    牽誰的手跳諜血的舞』
    『黑色偽裝你香氣如霧
    迷宮中我停不下腳步
    一步一步踏進一場無解的局
    才發現原來早已中蠱』
    『宿命說無聲誘惑
    如那一夜光籌交錯
    猜不透你眼底困惑
    承諾誰謊言脆弱』
    『局中局誰能逃脫
    回那一天大雨滂沱
    掙不開宿命的枷鎖
    還等待誰最後的救贖』
    一眨眼，我回到本宗已經很多天了。老頭子未召見我，我便整日無所事事翻翻日記樂得清閑。
    電視裏娛樂節目在采訪節目中放某個歌手的成名曲，通俗的曲調，青年柔軟卻冷漠疏離的唱腔。除了姣好的麵孔，我不懂音樂，覺得一切乏善可陳。不知道為什麼就成了成名曲，總能聽到別人能哼上那麼兩三句。
    “這首歌應該要算做您的成名曲了吧？”電視裏綜藝節目的年輕主持掛著一臉花癡笑容繼續無營養的對話。“那麼大家肯定都很好奇啊，到底是為了什麼才寫出這首《芒毒》的呢？”
    綜藝節目永遠都是這樣，總想著打一把溫情牌。我搖了搖頭，打算換個頻道。畫麵卻在這時切到了那名銀發的青年。
    手指頓了頓，終究沒有摁下去的跡象。
    我不知道那究竟是不是屬於演技的一種，但那名青年的表情確實是讓我難以敘述的。很平靜，平靜到似乎夾了一縷綿屢的憂傷。因為不易察覺，反而顯得那種平靜的脆弱。就像一灣深藍的湖水，你用手捧起一捧才發現原來是透明無色的。
    “這首歌寫給一個我非常非常愛的人。”
    “……”
    短暫的靜默之後，全場嘩然。
    我挑了挑眉，偶像歌手當眾宣布戀情？
    “那麼那個人是誰呢？會不會現在就在電視機前看著我們的節目呢？亞連要不要趁這個機會跟她說些什麼？”現場好不容易平靜下來，年輕主持也再接再厲的提問。大爆料哦！偶像歌手自爆神秘情人，收視率肯定會上去哦！
    而音效師也適時放出了音樂，還是那首《芒毒》，配合青年的臉，意外說不出的煽情。
    “不。”很久以後，他隻吐出這麼一個字。然後微微地，敷衍的揚了那麼一下唇角。“再也不可能了，我說什麼他再也聽不到了。”
    “啊……”女主持輕輕捂嘴，配合出一副不忍的表情。
    音樂還在繼續，全場安靜的，能聽到青年那斷續的，低如呢喃的聲音。
    “我知道他有那麼多的遺憾，他從來沒有說過他向往什麼的生活。可是……”
    『夜幕下你的眼芒如毒
    迷霧中我已亂了腳步
    一步一步踏進一場無解的局
    才發現原來早已中蠱』
    “我希望有人能給他想要的幸福，雖然那個人並不是那麼理想的對象。”
    『局中局再逃不脫
    你的眼底大雨滂沱
    掙開宿命的枷鎖
    用一生回憶你曾經存在過』
    “我一直想……”
    “他應該是我最愛的家人了吧。”
    我淡淡笑了笑，一番不知所雲的話，卻把自己開脫出來，又在粉絲心中塑造了憂鬱王子形象。怎麼，現在偶像歌手想當影帝麼？
    『掙開宿命的枷鎖
    用一生回憶你曾經存在過』
    印象裏似乎老爸也很喜歡，總是沉默地聽著。表情有種難以說明的凝重，我以為他不喜歡，有次特地換了台，卻被他拒絕了。
    父親那時候的表情讓我很費解，我無法從他臉上探究到分毫的喜怒。就像我一直無法理解他對黑色有一種近乎偏執的喜愛。黑色的裝飾、黑色的衣物……黑發卻相當白皙的亞裔。以致於……
    “少爺，您的電話。”
    我轉頭十分認真的打量著聲音的主人，說實話我實在不覺得以父親這種喜歡漂亮妞兒的性子會喜歡這麼個寡言而相貌平平的女人。雖然他曾經不顧多疑的母親的反對，一意孤行的雇傭了這個女人。
    “誰打來的？”不能怪我多疑，我回到本宗老家以後手機基本處於關機狀態，而知道我在本宗的人也並不多。
    女人搖了搖頭，於是我示意她可以下去了。
    “喂？”
    …………
    放下電話，我想我的表情一定很奇怪。因為我不知道要做出什麼樣的表情，麵部神經卻控製不住的抽動。
    一個小時後，我驅車到了醫院。
    我一直以為老頭子所說的身體不舒服隻是把我騙回本家的借口，因此在回家的幾天裏也並沒有在意。
    而當我透過玻璃窗看到躺在病床上，看起來除了臉色稍顯蒼白之外並無大礙的某人時，終於控製不住嘴角抽筋：果然隻是想把我騙回來當繼承吧！
    （某人：喂喂，你這麼說爸爸會很傷心的撒。）
    “您是Jr先生的家屬吧？”
    我扭頭，一個白大褂正站在我身後，“我父親怎麼了？”
    見我回過頭來，白大褂給了我一個＇換個地方說話＇的眼神便率先走了。
    “Jr先生的情況有些複雜。”一進診室白大褂便開門見山，原諒我稱他為白大褂，因為我實在記不清他的名字。“你知道你父親年輕時曾經受過一次槍傷麼？”
    我搖了搖頭。
    “這樣，”白大褂想了想又說：“為什麼受傷我並不清楚，但當年的手術我也參與了，主刀是我的老師。當時的情況十分危急，我們花了很長的時間清理了大部分瘡口。然後我們發現，有一枚子彈嵌在了患者大概偏左心的位置。位置很巧妙，而你父親的身體狀況也不允許在短期內施加手術，於是老師決定等你父親的生命體征恢複的更好一些時再施行取彈手術。”
    “於是？”我挑了挑眉，示意繼續。
    “然而你父親蘇醒後卻拒絕了再次手術。你知道，當事人不同意，我們也……”白大褂又說：“不過好在根據後來的觀察，並沒有危害的生命安全。要知道，人類的自我修複功能是強大的。”
    似乎……？
    “那麼也就是說你們的推測錯誤了？隔了這麼多……年？”我皺起眉。
    “非常抱歉。但是，Jr先生也是最近才來就診的。”白大褂點了點頭，“我們對JR先生進行了檢查，並且我們發現你父親的身體老化相當嚴重。簡單說，就是生理機能很差。”
    “40多歲的老頭子身體差不到哪兒去吧？”
    “不，我指的不是這種自然生理過程。”收到我疑惑的目光，白大褂接著解釋，“我是說，Jr先生似乎長期的酗酒酗煙，他對待自己的身體，似乎是在毫不憐惜的任意揮霍。”
    我從小到大很少和父親呆在一塊，父子間感情雖然不錯，但我確實不了解父親。
    “而現在，過度揮霍生命資本導致了一係列問題。其中最嚴重的，是心力衰竭。”
    “心力衰竭？”我覺得有些可笑，那麼個活蹦亂跳英明神武的老頭子居然會心力衰竭？
    “導致心力衰竭的原因有很多，而Jr先生的這種比較罕見。”白大褂推了推鼻梁上的銀絲眼鏡，“剛才我說過，當年那顆子彈射入的位置十分特別。唔，大概是這樣的位置……”
    他取出一張x光片來指了位置，也不管我看不看得懂，接著說：“而我們發現，在身體老化的情況下，這顆子彈影響了正常的生理機能。Jr先生的二尖瓣變得十分狹窄，尤其伴有心動過速時，心室舒張期便會縮短，左心房的血脈不能充分流入左心室，左心房淤血擴張，從而導致肺靜脈壓升高。”
    他一連指了好多個地方，也不管我是否了解這些專業術語。不過我似乎抓到了一條訊息，那就是這顆隔了二十年的子彈會要了老頭子的命。
    “你的意思是做取彈手術能保命？”
    “一半。我的意思是做手術，但是效果不是百分百。可能恢複期會非常長，也可能會有並發症。”
    “我不明白。”
    “Jr先生的身體遠比您想象的要不堪一擊。而且他本人排斥手術。除非家屬簽字……”白大褂說：”這僅是作為醫生，我能提供的最保險的做法。”
    “什麼時候？”
    “什麼？您……”
    “什麼時候能手術？”我打斷他，同時站起來往外走：“我簽字，老頭子要算賬算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