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一章 貴妃之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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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舊是那高高的台階,台階的盡頭還是那座金碧輝煌的宮殿,隻是這一次裏麵坐著的人有所不同。
拾階而上,陶然依舊猜不出苟太後宣她進宮意欲何為?她想不透,似乎苻堅、王猛、苻法亦然。
在東海公府,因時間倉促,她未來得及細想便被苻堅帶上了馬車,然而剛入宮門就有人以政務為由請走了苻堅,以至於此刻隻剩她一人重複這段曾經兩人一同走過的路。踩著這冰冷的石階,若有似無的血腥之氣仿佛還夾雜在空氣之中,流竄在鼻息之間,一具具依舊掙紮不休的軀體似乎阻礙著她的行進。不得不承認,對這座金碧輝煌的宮殿她有著極其嚴重的恐懼之感,那一場場鮮血淋漓、令人作嘔的戲碼對她的影響遠遠高過曾經的切膚之痛。她可以坦然麵對布滿身體的那些猙獰、醜陋、代表屈辱的疤痕,卻無法抑製地因那回蕩在耳邊的淒厲慘叫而渾身顫抖。
當她將最後的台階踏於腳下,高高的殿門在“吱呀”聲中緩緩開啟,容不得她再多想,殿前的護衛的恭請姿勢讓她隻能強咽下懸於心的恐懼,緩步進入殿中。
同樣的場景,隻是那殘暴的帝王苻生已然不在,取而代之坐上華麗座椅的是一位雍容華貴的貴婦人。她身著紅黑色鳳袍,滿頭的銀絲在頭飾的作用下乖乖的服帖著,臉上雖有皺紋卻不難看出年輕時的美貌。王後苟氏居其左手下方,而曾經屬於朝臣的位置則被一個個嬌豔如花的美豔尤物占據。不難猜測,那高高在上的貴婦人應該就是苻堅的母親——苟太後,而殿中的諸位沒人則是苻堅置於後宮有著品級的妃嬪。
踩著柔軟的紅毯,陶然緩步來到苟太後座前,伸手取下覆麵的紫紗,雙膝跪地行跪拜禮。
“民女陶然拜見太後娘娘,皇後娘娘。”
聲音不卑不亢,看似冷靜自若,無人可知,在那衣裙遮掩下的雙腿卻因些許的恐懼而微微顫抖著,膝下的地毯與那凝結了厚厚血漬的地毯有著相同的花紋。
“起身吧。”
沉穩的嗓音給人威嚴的感覺,不愧是高高在上的太後,舉手投足間的威儀絕非一般人所能比擬。
陶然依言起身,強忍住想要抽離足下地毯的衝動,雙眸低垂,恭敬地模樣讓坐上的太後有些滿意的微微頷首。
“賜坐。”
兩名宮人合力搬來一張雕花椅,竟置於太後右手下方,在這深宮的等級製度之中,那應該是僅次於王後的貴妃才能享有的尊榮,而她既無貴族身份,又無後宮品級在身,太後此舉又是何意?雖是有些疑慮,陶然依舊依言落座於雕花椅中,畢竟在這等級森嚴的時代,她隻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小人物,一個不慎就有可能喪命。
對麵,是苟王後那雙清明的眼,那樣清透的眼神,仿佛她才是那個置身事外之人。
“冷靜自若,恭敬守禮,不愧是王侍郎的妹妹,這把椅子倒是適合你。”
數十道目光自陶然落座之時便由四周襲來,表麵的平靜掩飾不住內心的不甘,低賤的平民女子哪有資格坐上她們覬覦已久的位置,而苟太後的一句話更是將她推上的風口浪尖。她相信,此時,大殿之中的所有女人都有將她除之後快的想法。
隻是她們不知,對於這把她們隻能覬覦的椅子她根本就不想要,否則今日坐於後位之上的人就該是她。
“太後誇獎了。民女愧不敢當。”
雙足悄悄地踏上椅子下方的橫棱,讓腳尖稍稍離地,不再接觸那張讓她感覺有粘膩血漬的地毯,如此懼意似乎淡了些。
“陶姑娘與王侍郎姓氏有別,是嫡親兄妹抑或是堂表血親?”
“中書侍郎王景略與民女乃是嫡親兄妹,姓氏有別隻因母親的姓氏需要傳承。”在這以男子為天的時代,女人有延續姓氏的權利麼?這個理由似乎牽強了些。
“傳承母親的姓氏?若是父親入贅你的兄長怎可隨了父姓?”
“父親並未入贅陶家,隻因母親乃陶家獨女,產下陶然之後便撒手人寰,父親為了紀念母親便讓民女冠上母親的姓氏。”情深似海的雙親?那是她年幼時的夢,可惜現在卻要用來當做搪塞之詞。
“可見,你們的父親對母親用情很深。”苟太後的語調帶有一絲不易察覺的落寞,哪個女人不希望自己的丈夫一生隻屬於自己,可惜在這男尊女卑的世界這樣的想法是不被允許的。
對此,陶然也隻能回以淡然微笑,點頭答是,雙眸卻依然有著匿於心中的疑惑。
“哀家聽聞最近一段時日,王上常常出宮到侍郎府見你,可有此事?”忽然,苟太後語鋒一轉,直往苻堅而去。
“太後多慮了,王上前往侍郎府隻是和哥哥談些國事,與民女並無關係。況且民女無才、無貌也無德,不值得王上如此費心。”為了苻堅?真的就如此簡單?她懷疑。
此刻,大殿之上隻剩下陶然於苟太後一問一答的聲音,而苟太後臉上漸漸露出的滿意笑容似乎在昭示著什麼。
“太後娘娘,臣妾有一問,可否當麵問問陶姑娘。”
聲音清脆悅耳,並不尖銳,起身向太後屈身一福的是一華衣女子,她坐於苟王後的下方首位,品級應是在場妃嬪中居於首位者。她著一襲橙色宮裝,精美的發飾將烏黑的長發固定住,形成一個高高的發髻,白皙的頸項、不點而朱的唇,那是一個絕色佳人。
“準了。”苟太後看向華服美人的方向,點頭應允。
得到苟太後的首肯,華服美人向著陶然走了幾步,朱唇輕碰,萬種風情。
“請問陶姑娘,月前王上拿越王苻生時姑娘可是被趙韶等逆臣擒了去,還被其用來要挾王上放其生路?”
“確有其事。”陶然的語氣有些輕描淡寫,似乎此事於她無關。
“姑娘臉上的傷也因此得來吧,傳言姑娘被王上與侍郎大人救回之時,已非清白之身,此事又是否屬實呢?”
這一次,陶然很清楚了看到了華服美人眼中的敵意,雖然一閃即逝,卻也讓她看得清楚明了。那張美麗的臉如此扭曲,是為了情抑或僅僅隻是權勢呢?
“當時在場將士三千餘人,民女相信趙韶的話每個將士都聽得清楚。事實終究是事實,民女不認為自己承認與否有何區別。”陶然的話,讓在座妃嬪起了不小的騷動,紛紛耳語著,她們之中有驚歎、有不恥,卻都隻為一個理由,為何一個失節的女子能如此坦然麵對失去的貞潔,仿佛所受之苦並非施於其身。
“太後娘娘,臣妾的話問完了。”華服女子滿意地笑了,她向苟太後微微福身,再退回屬於自己的座位,一個失節的女子沒有資格坐上那高貴之位。
“姑娘非完璧?”
這次問話的是苟太後,她雙眸微斂,似在思索著什麼。
“夫人的話句句屬實。”意思是她沒有任何辯解之詞。不是完璧又如何?失身不代表有錯,她才是受害者。再者,一千六百年後,在那個女人不再如此卑下,擁有和男人一般平等的地位的時空出生的她,絕不會因為別人的錯把自己從受害人強變為罪人。
“倒也無妨,雖然你並無傾城美貌,卻有一顆超凡脫俗的心,是夠資格坐上這個位置。”苟太後伸出右手,輕撫著左手無名指上的玉扳指,“哀家封你一品夫人,位居王後之下。”
一品夫人?陶然有些錯愕,太後宣她進宮隻為了賜封品級?
口鋒一轉,苟太後緊接著又道:“不過在此之前,你先得為哀家做一件事。”
陶然沉默著,她不知道現在到底是何狀況,她不願為後現今太後卻封其為妃,她有種想笑的衝動。
“隨哀家到內殿。”
苟太後起身轉入內殿,陶然不得已,隻得深吸一口氣讓雙足有勇氣踏上地毯,隨著太後的隨侍宮人進入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