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你嫌棄這個已經被本仆射破了身的女人？
    猶如魔咒的話語飄蕩在那華麗的宮殿上空，那笑是如此的猙獰、令人作嘔，誰也沒有注意到，在那高高的宮牆之上，一道黑色的身影因這句話僵住了身子。
    苻堅雖然隻是平靜地看著那張狂妄、扭曲的臉，但站在他身後的苻法、權翼等人卻看到了他置於背後那雙青筋突起，早已成拳的手，就在那一瞬間，他的情緒已經達到沸點！
    趙韶，該死！
    “東海王，這個女人你到底是要，還是不要呢？”趙韶笑得那樣猖狂，仿佛已經吃定了苻堅會因為顧及陶然，害怕陶然再受到折磨而有所忌憚，那摸樣好似他已勝券在握了。一旁的董龍臉上掛著同樣的笑容，似覺得有了陶然，他們就可萬事亨通了。
    這個時候，被死士護在人群之中的三個人，隻有趙誨依舊還保持著極高的警惕，用眼角的餘光看著身邊兩個逞一時之勇，躲在陶然身後耍威風的人。那張原本就陰沉的臉似乎將光亮都隔絕開來，四周的火把上那些跳動的火苗也無法驅散那環繞於身的黑暗。
    兩個無知的蠢蛋！
    “本王要又如何，不要又當如何？”苻堅的目光掠過陶然那傷痕累累的臉，變得木然的雙瞳，他的胸口驟然一痛。他會讓他們知道，不是什麼人都可以碰的。
    “東海王，這女人對我們而言沒什麼用，若要讓她好過，就該體現她的價值才是。”趙誨再次開口，同時也阻止了趙韶和董龍玩火的愚蠢行為。“你想要的並非一具屍體，不是嗎？”
    趙誨的確比其他兩人要聰明許多，他知道什麼是形勢比人強，更明白在這個時候，雖然他們有陶然這個保命符，但是誰又能保證激怒苻堅的後果？若是苻堅最後豁出去不顧陶然生死，那麼他們就連最後一絲逃出生天的希望都不會再有。手中握有籌碼是好事，但若是不懂善用，那也是浪費。
    “你敢取她性命嗎？你敢嗎？”苻堅暗暗遞了個眼神給身旁的兄長苻法，略帶嘲諷的聲音卻直直闖入趙韶等人的耳，“若是你們想要來個同歸於盡，本王可以成全，畢竟怎麼算本王都是不會吃虧的。”
    這就是現實，趙韶等人雖然在眾人麵前對陶然進行一些小小折磨以示警告，但是他們卻不敢對陶然下狠手，因為在這個時候陶然已經成為他們唯一的籌碼，逃出這座宮殿，保住性命的唯一籌碼。
    “永固，跟這些人羅嗦是沒有用的，既然他們執意要與我們換命，那麼何不成全他們？”苻法已經完全明白苻堅的意思，作勢舉起右手，身後的軍隊立刻變幻隊形，步兵兩邊散開往後撤，弓箭手則進到隊伍的最前麵，“一條命換你們十七條，的確是值了。”
    看這陣仗，趙韶和董龍有些慌了，原本看剛才的形勢，他們覺得隻要陶然在手便不需要再顧及苻堅，一定能夠逃出生天。然而，現在這架勢突然讓他們覺得陶然似乎並沒有他們想象中的重要，因為苻堅已經打算犧牲她了。
    “苻堅，你真的不要這女人的命了？”
    “本王這可是在成全諸位。”苻堅的嘴角輕輕拉出一絲嘲弄的笑痕，雙眸卻不懂聲色的在高高的宮牆上方搜索著。夜風拂過樹梢，樹葉相互擺動、碰撞、摩擦的聲音在這靜謐的夜晚格外清晰，然而他所期待的卻未曾出現在他的視線裏。他們還在等待什麼呢？
    該死，被那兩個蠢蛋搞砸了！
    趙誨眼中閃過一絲暴戾，他猛地將陶然拽到身前，“何必如此大火氣，東海王，我們心平氣和地談談這筆交易可好？”
    被趙誨如此毫不憐惜的拉扯，陶然被縛的手腕又開始滲出血絲，而她隻是微微皺眉，依舊沒有發出絲毫聲響，但此情景看在苻堅眼中卻是異常的揪心。如此的折磨，她究竟是怎樣挺過來的？
    忽然，宮牆之上，兩道黑色的身影進入了他的視線，他們一左一右向緩緩地向趙韶等人的方向靠近。時間就要到了！
    “趙誨，需要心平氣和的不是本王，你應該最清楚。”苻堅的話已有所指，趙韶和董龍在他看在隻是兩條會叫的瘋狗，而他們咬傷了他的青桐。“而現在，本王的耐性已經用盡，‘心平氣和’四字還是你們自己好好咀嚼去吧！”
    突然，苻法輕抬右手，最前排的弓箭手上弦的箭隨即離弦，銳利的箭頭向趙韶等人直撲而去。一時間，箭尖破風的聲音，刀劍與竹箭相觸的聲音，夾雜著人類幾聲慘叫，在這宮殿的上空顯得格外的清晰。眼看圍在四周的死士一個接一個的倒下，趙韶等三人竟躲到了陶然的身後，因為他們發現竟沒有一支箭射向她的方向。很顯然，弓箭手是刻意避開了陶然。
    終於，箭雨停了。
    剛才還護著趙韶等人的十四名死士與他們其他同伴一道，踏上了轉生之路，隻剩下陶然身後的趙韶等人還在做垂死掙紮。
    “自尋死路！”苻法隨手拿過一弓箭手手中的弓箭，嘴角勾起一絲殘忍的笑，“趙誨，你現在是想要繼續代表哪兩個蠢蛋來與永固談交易，還是就擒保命？”
    “束手就擒，你們也是不會放過我的，不是麼？”連最後能護衛他們的死士也都死了，趙誨似乎已經看到了黑白無常拖著長長的鐵鏈向他靠近。路已經絕了，生的希望被藏在了太陽裏，太陽明早才會升起，而他已經不可能再看到了。
    死，早已經注定，既然如此，為何不多拉幾人陪他們走一遭黃泉之路？他趙誨從不做賠本的買賣。
    說時遲，那時快，趙誨突然抽出袖中的匕首刺向眼前的陶然，可就在匕首離陶然的纖腰隻有一寸之時，卻被一雙白皙的手止住了前進的勢頭。鮮紅的血液從指縫中滲出、滴落，在那危及的時刻，為了止住匕首前進的勢頭，它竟是直接握住了鋒利的匕首之身。
    “你……”趙誨想要抽出被握住的匕首，手的主人卻是越握越緊，可見想要阻止他的決心是多麼得堅定。
    此時，董龍已被另一道一躍而出的黑影製住，趙韶卻趁機抽出長劍刺向陶然，另一道高大的身影卻忽地擋在了陶然身前，任那長劍刺進自己的身體，卻也順勢抓住趙韶持劍的手，反手一扭，將其製服。血液順著穿過身體的長劍滑落，一滴一滴慢慢打濕了陶然已經略幹的破衣。
    誰也沒有發現，就在那道身影飛身而出之時，那雙木然的雙眸中一閃而逝的心痛與震撼。
    呂光製住了董龍，苻堅擒獲了趙韶，被王猛震住的趙誨也被權翼等人綁縛。本就已經傷痕累累、筋疲力盡的陶然沒了外力的扶持，雙腿一軟就要倒下，若非王猛反應快，此刻她定已倒在冰冷的地麵。
    “離兒……”顧不得處理手掌深深地傷口，王猛將陶然鎖緊在懷中，這是他視若珍寶的女子啊！
    “哥，對不起……”
    沙啞的嗓音輕輕響起，終於，陶然那雙木然的眸子漸漸有了光亮，那光亮與苻堅自責、心痛的目光稍稍交織，最後定格在了王猛那雙焦慮、盈滿痛楚的眼眸之上。
    “我沒有保護好離兒的身體……我說過不會讓離兒的身體受到損傷，可是我食言了……哥，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