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十一章 情纏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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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昭陽殿。
    明貴妃安靜的坐著,細膩溫軟的手中捧一杯江南剛剛上供的雨前龍井,滿室生香。
    這是一個閑適的午後,如果沒有“那件事”的話。明貴妃心想。
    但她知道,就算沒有“那件事”,她也注定不可能有半天時間可以用來吟風弄月——幾乎沒有人知道,臭名昭著的密探組織“影線”的首領,竟然是後宮中的這一屆女流。更沒有人想的到,這麼多血跡斑斑的慘案,竟然都染在了這雙撫琴弄畫的柔荑上。
    自從三年前皇帝把“影線”交給她以來,她就忙的幾乎脫了形。她清楚的記得皇帝把“影線交給她時說的話。
    ——“洛雲,今日朕交給你的不隻是一個‘影線’這麼簡單,更是維護我大衍皇朝安全的重要工具。”——
    她也曾問過為什麼選中她。
    ——“因為朕知道,你有這樣的能力,你有能讓朕全心信任的理由。”皇帝微笑著這麼說——
    她明白這個理由是什麼。
    如果一個人連自己最親密的愛人都不信,那麼他還有什麼可以信任的人呢?
    她和他在他大婚的時候一見鍾情,他們甚至合謀令他的元配皇後一命嗚呼——在那次的謀劃裏,她展露了不同尋常的智計和膽識——她知道,這份才能也是他選擇她的重要理由。
    皇後死後,她入宮、承寵、懷孕、封貴妃,一步一步成為了大衍朝最尊貴的女子。
    對,是最尊貴的。皇帝答應過她,決不再立皇後。
    於是,她盡心盡力為自己心愛的人,為大衍朝奉獻著自己的一切。
    可是,從什麼時候起呢?他們相見不再是情意綿綿,他總是問她關於那些活動在地下的人,或者那些有不明嫌疑的人的情況。往往是問完之後便起身離開,留她一個人獨對青燈。有時他也宿在她這裏,兩廂纏綿時皇帝都還不忘他的國家。
    她隻能苦笑。
    在別人眼裏,她是最尊貴的貴妃娘娘,有著後宮唯一一位皇子,有著皇上的寵愛和顯赫的家世。在他的心裏,她還是他最順手的暗器,也是他最親密的愛人。但隻有她自己知道自己的苦——她是個女人,她最需要的不是風光的身份也不是翻雲覆雨的權柄,她要的隻是枕邊人夜半擁著她時深情的呢喃。
    她知道下麵的嬪妃都很羨慕她,可她還有些羨慕楊昭儀一類可以嬌音燕語與皇帝飲酒作樂的女子。
    正胡思亂想間,一個上了年紀的宮女快步上前道:“稟娘娘,影線來報,關於瑤嬪娘娘的。”
    明貴妃放下茶盞,靜靜心思,波瀾不驚的道:“傳。”
    一名黑衣男子進了殿中,明貴妃明眸一轉,丟了個眼色,剛才那名通報的宮女會意轉身去關殿門。
    殿門一關,原本陽光充沛明亮溫馨的昭陽殿染上了幾分黑暗與肅殺。
    明貴妃示意那人坐下,道:“有什麼發現?”
    “稟娘娘,今日瑤嬪與葉昭遠與偏殿私談,語涉機密,似乎是有什麼計劃。”經過多年訓練的暗線,這名男子簡潔的概括應該交代的情況。
    “計劃?可曾探聽出是什麼計劃?”
    “還沒有。”
    “給我繼續監視,還有,派人去查查這個葉晴依的來曆。”明貴妃略略思考,下了指令。
    “是。”男子起身離去。
    明貴妃則是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張口喚道:“含珠。”
    “娘娘。”剛才那名上了年紀的宮女無聲無息的出現在明貴妃麵前。
    “派去探查葉昭遠身世的人回來了麼?”
    “還沒消息,說是連葉樂官自己都不太清楚。”
    明貴妃微蹙秀眉:“你說這兩人到底想幹什麼?”
    “奴婢猜想,多半與陛下有關。”
    含珠是她身邊的老幫手了,一接手“影線”時就已經跟在她身邊,從某種意義上甚至可以說是大衍國中除了她與皇帝之外,知曉秘密最多的人。
    多年的熏陶,含珠的嗅覺變得敏感而準確。她作出的判斷,十之七八是正確的。
    明貴妃輕輕點了點頭,道:“我也是這樣想的。你先下去吧,一有消息速來稟報。”
    “是,奴婢告退。”
    含珠退下,明貴妃仍在苦苦思索一切可能性。
    芷蘭殿。
    葉昭遠與葉晴依一番密謀,又為了掩人耳目練了會兒曲子,葉昭遠由於心裏煩悶便起身告辭了。
    葉晴依氣定神閑的坐著喝茶。
    葉昭遠離開她沒有送——盡管隻是禮節。但她知道白含一定在外殿中等候,她要給他倆製造空間,這是綁住白含的必要手段。
    葉昭遠果然在外殿見到了白含,她還是那樣沉默的站著,門外的陽光把她小小的身子拖出一條長長的陰影。她的表情隱藏在光影裏,因為看不清,更加深了想象的空間。
    葉昭遠忽然有些動容。
    為什麼?為什麼要把這無辜的人也拖累進來?她是那麼單純,她瘦小的肩膀已經扛上了與年紀不相稱的相思,為什麼還要強迫她為了他陷進這樣萬劫不複的局裏來?
    但他無法阻止,他知道,幾天前在藏書閣自己已經為將來做了選擇,做過的決定就像潑出去的水,收不回了。
    他突然覺得自己是該對這女孩子好一些,無關情愛,隻是歉疚。
    他向白含走了過去。不遠處的女子似乎也感應到他的腳步,悄悄抬起了頭,卻又迅速垂下。
    這更令他揚起了幾分憐惜。他在白含麵前站定,語氣中透著幾分連自己都意識不到的溫存:“姑娘……適才是葉某無禮了,姑娘莫怪。”
    白含很是驚訝,驚訝於葉昭遠語中的溫情。她羞怯抬頭,見葉昭遠沉靜的望著自己,臉色有一絲複雜。
    她以為是葉晴依強迫他來的,她的直覺告訴她,這樣會更讓他厭惡。
    連忙後退兩步拉開距離,低眉順眼:“葉琴師,剛才是奴婢的錯,唐突了您,還請別記在心上。”
    葉昭遠有些無力。自己明明是來道歉的,為什麼反而被人道歉,看來,她真的被自己嚇壞了。
    下意識的伸手想拉住後退的白含,白含卻猛的一顫,又後退了幾步,怯怯的抬起頭看著他。
    “奴婢知道是瑤嬪娘娘讓您說這些話的……奴婢不怪您,請您別往心裏去。”
    葉昭遠一愣,隨即苦笑。原來她以為是葉晴依逼著自己來的。
    他不知改如何抹去她心裏的恐懼,他的雙手緊握成拳之後鬆開,緩緩背過身道:“葉某先告辭了。”
    “恭送葉琴師。”
    他忽然有一種深重無力的悲哀,他甚至不知該怎麼去解釋——剛才的一瞬間,他竟然有一種想要她做妹妹的衝動。
    葉晴依隱在門後望著這一幕,用力抿了瑉紅潤的唇。
    門外陽光正好,卻暖不了癡兒女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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