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六章 山雨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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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上午,幾人正在打掃書架整理書籍。
隻聽“砰”的一聲,一摞書從書架上掉落,驚起一地塵埃。
“小含你這是怎麼了?”方公公拉過顯然睡眠不足又心不在焉的白含問道。
“哦沒什麼,昨晚沒睡好而已。”
“……”
忽然,幾人聽見樓下的大門“吱呀”的響了一聲,俱是一驚。自從白含與葉晴依來到藏書閣中,這裏還從未有人來過。
三人忙下樓,雕花鏤金的沉重大門影子裏,立著一個人。
他的眼光很亮,就算隱在陰影裏也亮得出奇,他背上一架琴,負手而立。他的頭發隻是略略挽了一個發髻,不曾與宮裏的公公或者官員們一般戴著冠。
葉昭遠。
方公公忙迎上去道:“奴才藏書閣主事方炎,請問這位……這位公子怎麼稱呼?”看這人氣度不似凡人,方公公拿不準這人的身份。
“葉昭遠,教坊琴師。”葉昭遠淡淡的回道,“陛下令我到這裏來看看有什麼古曲的譜子,不知公公能否行個方便。”
這人便是葉昭遠,方公公一驚,剛欲喚過白含領他去樂譜存放的地方,腦子裏卻劃過那天白含的反常,轉念喚葉晴依道:“晴依,你過來,帶這位葉琴師去樂譜庫。”
“是。”葉晴依一雙滴溜溜的大眼睛早已經在葉昭遠身上轉了不知多少圈,方公公這話正中她下懷,抬頭嬌俏一笑,便引著葉昭遠去了。
此時方公公則注視著一旁幾乎將自己隱進暗中的白含,決心定要將此事問清楚。
“小含,你跟我來。”
兩人走到方公公房中。
“小含你跟我說實話,你跟那個葉昭遠到底是怎麼回事。”方公公語氣頗有些嚴厲。
“我跟他……我們從前認識。”白含不知該怎麼麵對這位一直疼愛自己的長輩,隻得含混交代。
“隻是認識這麼簡單?你的眼睛都快丟在他身上了!”
這一句仿佛霹靂一般劈在白含身上,驚得她一下子抬起頭。
“我……我……”
“我早就跟你說過,這是在宮中!我相信以你的聰明一定明白該怎麼做!當斷不斷,反受其亂!”方公公的話擲地有聲,白含無從反駁。
“我明白。”她依舊貞靜沉默,心裏卻翻起了滔天巨浪。該斷了!該斷了啊!這是孽緣,再癡纏下去隻是鏡花水月。斬情絲,斬情絲,這是要在她心上挖掉一塊肉嗬!
“佛說,情執乃一切煩惱的根源,希望你自己好好想想!”方公公嚴肅的說完最後一句,就走了出去,留下白含一人在房中靜靜思索。
葉晴依引著葉昭遠往閣中深處走去,在樂譜架前站定。
葉昭遠隨手拿起一卷樂譜翻看,見葉晴依也立在一旁便道:“我自在此觀看,姑娘請自便。”
葉晴依向來天真的臉上卻瞬間轉過一縷冷笑,輕聲道:“小女子告退,葉琴師……哦不,是顧公子請有事吩咐,千萬別客氣。”
說罷,葉晴依饒有興致的抬頭觀看葉昭遠驚詫的神色。
葉昭遠冷峻的表情沒有半分變化,半晌方沉聲問:“你是誰?”他不問她是怎麼知道的,能探明他身份的人必定不是常人。
葉昭遠的承受能力比她想象的還要強,她很想知道這男人的極限在哪裏,美麗的容顏劃過一絲玩味:“你很在意?”
“是。”“是。”冷硬的一個字蹦了出來,他向來不多話。
“顧公子不必在意我的身份,你隻需知道我們的目的是一樣的。”葉晴依眯起眼,頓時冷漠覆蓋了溫柔。
“我知道顧公子與那個人有血海深仇,而我的目的也是要他的命。在這深宮之中顧公子孤掌難鳴,不妨與我合作。”
葉昭遠撐大眼睛正視這眼前這美麗的女子,葉晴依毫不退縮的回視。
葉昭遠依舊是淡淡的:“與你合作,我有什麼好處?”
葉晴依一笑:“這好處麼,便是到時候可以由我動手,你就可以全身而退。這對”頓一頓,又複補上一句,“顧公子在宮中逍遙自在風生水起,卻不知顧伯父與寧嬸嬸怎麼樣了?”
她滿意的看見葉昭遠臉上開始出現驚慌的神色。
第一次見這心思深沉的男人失態,她十分的有成就感。
葉昭遠深吸一口氣,劍眉微微豎立:“你把我養父母怎麼了!?”他自己不要命可以,但顧家夫婦對他有養育之恩,他絕不能不顧他們的安危。
“請公子放心,我誠心與你合作,怎麼會傷了伯父伯母呢?”又複嬌俏一笑,“兩位已經被我接到一處天堂般的地方享清福,隻要顧公子答應與我合作,我自然完璧歸趙。”
葉昭遠怒視眼前的女子,隻覺得這漂亮的臉蛋時時閃爍著蛇蠍一般的毒辣。、
“顧公子,此時於你於我都有好處,請……”葉晴依還想再勸,卻被葉昭遠打斷。
“好,我答應你。”他驚慌,怨恨,但仍舊用冷漠掩起所有情緒。
“顧公子果然識時務!我現在需要你幫助我展開我的計劃!”葉晴依見葉昭遠被她半逼半就,很是開心。
“你需要我做什麼?”
“我要你想辦法把皇帝引來這裏,我要讓他見到我。”
“為什麼?”
“我要讓他迷上我。”葉晴依突然衝著葉昭遠嫣然一笑,收去狠毒,她果然風情萬種,若巫山神女。
葉昭遠卻疑惑了:“那你為何在入宮時不盡力出挑?”
“若我的出現隻是這樣平平無奇,皇帝隻會對我有一時新鮮。而我要的,是長久。”
葉昭遠又驚,這真的是自己昨夜在禦花園中見過的女子麼?心計之深,連自己都自愧不如。
“好,我想辦法明日便引皇上前來,你可要把握機會。”葉昭遠很想看看這女子有什麼手段能絆住禦座上那個看慣風月的君王。
葉晴依伸手取出一管竹笛,對葉昭遠笑道:“葉琴師,小女子雖不才,這音律一道還是略懂一些的,來日方長,盼有一日能與你合奏一曲。”
葉昭遠眼睛一亮,沒想到這女子這般深藏不露,這管竹笛的材料用上等的紫竹,竹質堅硬,厚薄適中,光看這笛聲便知這是一支上好的笛子,其音色定然珠圓玉潤,顆顆如盤走珠。
兩人定計完畢,葉昭遠便轉身欲告辭。
“我明白了。葉昭遠還不知姑娘芳名。”
“葉晴依。”
半個時辰後。
葉昭遠獨自走在返回太極殿的路上,葉晴依看著葉昭遠的背影笑得冷漠,方公公獨自站在露台上望天,白含在感情的苦痛中掙紮。
藏書閣的大門隨著葉昭遠的離去再次轟然閉上,待它再次開啟之時,就是一場巨大陰謀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