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會如此……”我一臉惶然無措。
    月翁老頭兒卻道：“不是你的姻緣，自然如此。”
    “不是我的姻緣……”我喃喃重複著月翁的話，麵如死灰。
    也許是見我麵色太淒慘，月翁也是不忍，隻道：“三公子與孟章神君的姻緣未斷，自然不會再有別的姻緣……”
    我猛然一震，抬頭看向月翁：“什麼？！你說什麼？！”
    月翁也是受了一驚：“本翁的意思是緣分一事強求不得，不如順其自然吧。”
    “順其自然？”我低吟一聲，隻覺心揪如絞。
    月翁老頭怕節外生枝，趁著我失神的檔，趕緊化成一陣清風消失了蹤跡。
    那邊武吉正大聲吵嚷著要鬧洞房，可我已沒了與人嘻鬧的興致，便一個人悄悄退了場。
    回到房中，那人竟早已在我房裏等著我了。
    我看著他，就那麼盯著他看。
    他看著我的臉色，笑著問我：“怎麼了？”
    我隻覺得那笑似乎有一絲僵硬。
    他朝我伸過手來，我躲開了。
    我說：“你走吧，良宵苦短，何必放下佳人不顧？”
    姬發臉色一僵，竟無言語。
    我倒是第一次希望他騙我，騙我我看到的不是真的，隻是做戲給別人看，讓人知道他與王後琴瑟和諧，一切隻是做戲而已。
    可我當真不信，那時並無旁人，再如何做戲，兩人又怎會赤身睡在一個被窩裏？
    “你該知道，孤是武王，子魚乃孤王王後，孤身在此位，日後自然需要一個子嗣繼承王位。”
    我說：“你說過你會視姬誦為己出。”
    “孤王當然會視他如己出，但孤王王位絕不可能傳於他的手上！”
    我不再看他，卻隻是看著他腳上的姻緣線，那時驚鴻一瞥便已痛徹心扉，如今再看，卻分明瞧見，他另一腳上竟又生出別的不知延伸向何處的姻緣線來。
    他說得對，他是武王，後宮佳麗三千人，又何止一個子魚王後，以後他身邊還會有更多的女子，他的姻緣線那麼多，卻唯獨偏偏沒牽連在我腳上……
    明明已知道結果，卻還與他百般糾葛，一切都是我自不量力，不怪別人。
    我閉了眼目不想再看，隻深深的歎了口氣，道：“我會換間房住，以後別再來了，你走吧。”
    姬發一動不動，站在那裏臉色陰沉的看著我。
    我已無話對他好說，轉頭走出門去。
    “哪吒！”
    姬發在身後高聲喊我，我不應他，卻聞見身後一陣刺耳的稀裏嘩啦的破瓷碎碗聲響，我頓了一下腳步，最終還是頭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第二日，我便移換了房間，搬到了金吒跟木吒的小院。
    金吒問我：“你這一陣一陣的是怎麼了？住得好好的，做什麼搬到我們這邊來？”
    “放心！我就算搬到你們這邊來，也不會擾你跟木吒的好事。”
    金吒被我一句話噎得臉紅脖子粗，連聲道：“誰……誰說這個了？我隻是問一句而已，你……你怎麼胡說八道？我不跟你說了！”
    金吒被我氣跑了，過不一會兒，木吒又來了：“你跟金吒說什麼了？把金吒氣成那樣？”
    “我說什麼了？不過是跟他說晚上動靜別太大，惹人不清靜！”
    “你！你怎麼這麼說話？！”
    “怪了，這嘴長我臉上，我愛怎麼說怎麼說，關你什麼事兒？”
    木吒給我的冷言冷語，氣得直喘粗氣兒，舉著拳頭要打我，我把臉貼過去讓他打，他卻甩開了拳頭，摔門而去。
    過不多久，小光頭跑來找我，說他爹從武王那裏聽說，武王已派了南宮適跟辛甲在岐山搭建點將台，待糧草兵馬準備妥當，即日便可東征。
    我對此並無興趣細聽，卻隻聽他在耳邊一口一個武王的說個不停，心裏著實煩躁，便對他道：“瞧你那點兒德性，就憑你那點兒本事，老薑頭兒能拜你的將？別做夢了！”
    小光頭嘴巴一癟，眼看著要哭出來：“哪吒哥哥，你怎麼這麼說話？”
    “我怎麼說話了？！我說的是實話！大大的實話！”
    小光頭哇的一聲哭出來，也被我氣跑了。
    楊戩不知何時來的，在門邊目睹這一幕，慢步進來，看我良久，才道：“你心情不好？”
    “不用你管。”
    楊戩卻隻當我沒說過這句話，自己徑直坐在我旁邊的圓凳上，對我道：“說吧，你怎麼了？”
    我抬眼盯著楊戩，半晌才道：“楊戩，你到底喜歡我什麼？”
    楊戩默然無語。
    我後麵加上一句：“我改行不行？”
    楊戩赫然起身，那兩眼外加一眼，全瞪住了我，幾乎要噴出三把火來。
    我無動於衷，坐在凳子上自下而上的抬頭看著他。
    楊戩冷著臉對我道：“君子絕交，不出惡言！你若不滿，以後我再不見你便是！”
    這話說得狠了，我也知道楊戩絕然是說得到做得到的。
    “楊戩！”
    我叫住他，他定住了腳步，卻還是氣憤難平，我站起身來，走到他身後，扯住他衣擺一角，額頭頂在了他的背心。
    “……我無心的……我是六神無主了，連自己在說什麼都不知道。”
    楊戩頭也不回的問我：“你到底怎麼了？”
    “如果你喜歡的人跟別人在一起了，你會怎麼辦？”
    楊戩卻未答我。
    我的目光卻定在了自己腳腕邊的那根不知隱沒向何方的閃著熒光的紅線上……
    轉眼間，時間便來到了紂王三十五年三月十一，南宮適與辛甲監造點將台完畢，姬發選在四日後，親至金台，拜老薑頭兒為征東大元帥。
    三月十三日，辛甲被封軍政司，將所寫軍令牌，一條條明示於相府之外，令所有將領兵士一一熟背。
    三月十五日吉辰，姬發帶領合朝文武，齊至相府前拜請老薑頭兒登台拜將，一張紅毯從相府門口一路鋪至金台之上，西岐百姓扶老攜少爭相來看，其聲勢之浩大，規模之空前，幾乎可以比得上君王的加冕典禮。
    而那時，我因前夜灌了自己一壺酒，而躺在床上睡得昏天黑地。
    “嘩啦——”一聲，我打了個激靈，睜了眼，卻發現身上、床上全是水。
    我抬眼一看，床邊站著幾人——
    金吒、木吒、小光頭、黃天化、雷震子，還有楊戩。
    “醒了吧？再不醒，我就再給你來一桶！”說著，木吒將手上的水桶扔到了一邊。
    我扶額而起，卻因頭重腳輕，差點兒就一頭栽到床下。
    雷震子與小光頭手快的將我扶起，將我安置床邊坐著，雷震子在我耳邊悄然低吟一聲：“別傷心了。”
    我雖然頭還昏沉，但還是被雷震子的話詫異到了，一轉頭看向雷震子，卻見他一副了然於心的樣子。
    雷震子對我傳音入密道：“我早已經知道姬哥哥與子魚之間的事，不告訴你，就是怕你如此。”
    我聽了雷震子的話，隻當作沒聽見，卻似不經意的笑了一笑：“雷震子你怎麼變成兩個了？”
    旁人不知雷震子對我的言語，隻聽了我這話，金吒便跳出來教訓我道：“你看看你自己，都成什麼樣子了？！現在竟然都學著喝起酒來了！”
    這口氣竟十足的象極了老子教訓兒子。
    我不以為然，嘴裏咕噥道：“你們不是全給我氣走了嗎？還管我做什麼？”
    “哼！”木吒鼻子朝天的對我冷哼一聲，道：“誰被你氣走了？明明是你自己在給我們臉色看，不想讓我們管你！”
    “不管最好，我也沒讓你們管。”
    “哈！”木吒氣得直翻白眼：“你不要我們管我們就不管了？！我們還偏就要管你了！”
    楊戩也說：“他酒還沒醒，先給他灌醒酒湯再說！”
    話一說完，楊戩一手端起桌邊的一碗藥汁就朝我走了過來。
    “什麼醒酒湯？！我才不喝！走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