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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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好言相求,可那人卻一聲不吭的從地上站了起來,坐在了矮桌旁,看起了竹簡上的文字來。
這當真是油鹽不進,水火不侵啊。
“好吧,既然你這樣不近人情,那就不要怪我了!”
說著,我一咬牙,轉身甩門出去。
一出門口,我清了清嗓門,亮開歌喉唱了起來——
“太陽出來我爬山坡,爬到了山頂我想唱歌,歌聲飄給我妹妹聽啊,聽到我歌聲她笑嗬嗬,春天裏那個百花鮮,我和那妹妹啊把手牽,又到了山頂呀走一遍啊,看到了滿山的紅牡鵑……”
我頓了一下,讓裏麵的人緩了口氣,便又繼續開唱:
“我嘴裏頭笑的是呦啊呦啊呦,我心裏頭美的是啷個裏個啷,妹妹她不說話隻看著我來笑啊,我知道她等我的大花轎,我嘴裏頭笑的是呦啊呦啊呦,我心裏頭美的是啷個裏個啷,妹妹她不說話隻看著我來笑啊,我知道她等我來抱一抱……”
又一頓,這首歌的高潮部分便來了,我嫌唱得不夠精彩,還找來了做飯的鍋碗瓢盆,敲打起來——
“抱一抱那個抱一抱,抱著那個月亮它笑彎了腰,抱一抱那個抱一抱,抱著我那妹妹呀上花轎……”
在那一世,我自認為自己唱得最好的歌就是這首《大花轎》,有人評價之,此歌乃是絕世之音,當真是聽者傷心,聞者膽寒。
而崆聽了之後,則笑說,別人是叫“唱”歌,而我則是“喊”歌,我那破鑼嗓子在床上喊,那可以叫性感,用來“喊”歌,那絕對能嚇得人屁滾尿流。
而我要說,那屋裏的那隻雞蛋絕對不是凡人,我唱了這麼久,歌聲在竹林裏也繞了這麼久,除了嚇得竹林裏的飛鳥走獸,蛇蟲鼠蟻到處亂竄以外,屋裏麵的那隻雞蛋卻毫無動靜。
果然不愧是武王姬發的兄弟,這還是很有定力的嘛!
可我也不是那麼容易被人打敗的,隻有再接再厲!
從民俗到通俗,從抒情到流行,直到唱得我的嗓子徹底發不出聲來,我才真的拜服了。
想我李哪吒活了三輩子,這什麼樣的人,什麼樣的神仙沒見過?這天上地下隻有搞不定我的人,哪有我搞不定的人?
可現在我承認是自己狂妄了,自大了,這才會栽在這顆“雞蛋”上。
正一陣灰心喪氣的時候,一個聲音竟從屋裏傳了過來——
“那個你的老婆叫什麼?”
裏麵那隻雞蛋一直都無聲無息的,這冷不丁兒的冒出一句話來,差點讓我以為自己幻聽了,我愣了下神,意識到是裏麵的人在問我,我趕緊答道——
“邑薑!她叫邑薑!”
“邑薑……”裏麵的聲音喃喃一頓,聲音冷然:“一聽這名諱便知這女子出生低微,下賤。”
這隻臭雞蛋不說話就不說話,一說話就刺兒得人七竅生煙。
我自然是立馬朝房裏的人吼了起來:“你憑什麼出口傷人?!你這種人才低微!才下賤呢!你不僅低微下賤!還嘴賤!你自己生來榮華富貴,身份崇高!可那又怎麼樣?!那是你自己的嗎?還不是沾了你父母的光?!要不是靠著你父母,要不是靠著姬發有權有勢又有錢,你能這麼逍遙的在這裏清靜的讀書嗎?!”
“沒錯!邑薑是出身低微,可她雖然是出生在窮苦人家裏,但她是靠著她自己養活自己跟她瘋瘋癲癲的親娘的,可你自己呢?扒了你那張尊貴光鮮的皮,你還剩下什麼?!你什麼都不是!什麼都不會!就連吃飯穿衣都要假手於人,若不是靠著姬發,你還能在這裏自怨自艾,憤世嫉俗?!你有什麼好傲的?!象你這樣的人,說好聽點兒,是叫避世,說難聽點兒就是長在米缸裏的米蟲,毫無建樹,浪費糧食,虛耗光陰!”
“我敢說!象你這樣的人,若是走出這裏,不靠別人,你連一天你都活不下去!我居然還跟你這樣的人在這裏費了這麼長的時間,簡直是在白費唇舌!我還就不信了,沒了你,小爺我還真出不了這鬼林子!”
一罵完,我便賭氣扔了手裏捏著的一隻鍋鏟,轉頭想要去找出路,才走幾步,便給人叫住了——
“站住!”
我轉身看向出現在門前的人,沒好氣的道:“你要幹什麼?”
“我帶你出去。”
耶?!
我才覺得奇怪,本以為覺得沒戲了,這突然的大逆轉,讓我完全沒回過神來。
“你要……要帶我出去?!”
那人沒有應我,側過臉,將目光遙望向了竹林的深處,口中喃喃道——
“我早已看破紅塵,才會在這裏做個閑人,我答應過二哥,絕不踏出這竹林半步,如今我若是領你出去,怕是又要渾濁於世,再也回不來了……”
那人的手輕撫門框,言語中頗為不舍,聽那口氣,好似他做出了多大的犧牲,讓我欠了他多大個人情一樣。
我自然是不以為然:“什麼叫看破紅塵?什麼叫渾濁於世啊?不入紅塵,怎敢輕言看破紅塵?你說這紅塵渾濁,到底渾在哪裏?濁在哪裏?年紀不大一點兒,就敢說這樣的話!”
想我活了三輩子都不敢放出這樣的狂言來,這小子年紀也不過二十來歲,竟在我麵前說這樣的話,若不是真是狂得目中無人了,那就真是讀書讀得傻了。
而那隻臭雞蛋聽了我的話,竟象是木了,傻了,癡了一般,定在那裏,一動不動。
我在那兒等得有點兒不耐煩,連聲催促道:“你不是說要帶我出去的嗎?傻在那裏做什麼?我可沒時間在這裏陪著你發呆啊。”
那人默默無言的領著我在林間穿行,我當然也沒話跟他講,隻嫌棄那隻臭雞蛋走得太慢,耽誤我的時間。
“你喜歡那個女子嗎?”
“啊?”前麵的人突然冒出一句話來,我還以為他不會跟我說話的說,等反應過來,才知道他說的是誰,便答他道:“啊,邑薑是我老婆,我當然喜歡她了。”
說到這裏,又是半晌無語,百無聊賴間,我止不住問那隻雞蛋——
“誒……你跟姬發,還有那個伯安是一個媽生的嗎?”
“是。”那隻雞蛋應了一聲。
我撓撓腦袋,不解的道:“那怎麼你跟姬發長得人模狗樣的,而那個伯安為什麼就是個畜生呢?”
“……”前麵的人沒應聲,這一冷場,半晌,我們都沒說話,又走了一會兒,那臭雞蛋突然頭也不回的問我一句:“你喜歡我二哥嗎?”
“啊?!”
我沒反應過他的話來,那臭雞蛋輕笑一聲,在前麵自顧自的悠悠道:“我二哥一遇到高興事兒,煩心事兒就來找我說,我是想不聽都不行,就在前不久他來看我,跟我說,他有喜歡的人了,可是就要跟別的人成親了……”
“……”
我腳步一滯,張了張嘴,卻不知應他什麼,見那人漸漸走遠,我便加快步子趕緊跟了上去。
而後那人便又笑起來對我道:“嗬,我二哥那個人從來便是個懂進退,知分寸的人,做事為人從不張揚過頭,喜歡一樣東西也從不會太過沉迷,拿不準的東西,是沾也不沾,碰也不碰的,平時對誰都是一副溫文爾雅的樣子,有脾氣也不知道發出來,全憋在心裏,對誰都不得罪,也從不說一句狠話,做人小心翼翼得連一點兒缺點都找不出來。”
說到這裏,那人突然停住了步子,轉頭看向我:“我一直很好奇,你說象我二哥那樣進退有道,張弛有度的人,活得連點兒人生的樂趣都沒有,象他那樣的人會喜歡上什麼樣的人呢?”
那隻雞蛋的話裏話外,就連那刺人的目光似乎都意有所指,似乎透著什麼深意。
我被那隻臭雞蛋看得渾身發麻,心虛的撇開目光,嘴上卻逞強道:“我怎麼知道他喜歡什麼樣的人呢?囉哩囉嗦,快點帶我離開這鬼地方啦!我還趕著出去救我老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