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故事 簫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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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衣男子】
在東方武夷山下,隱居著一位壯美男子。
每天夜裏,男子一襲白衣,優雅地穿過茅屋前暗墨的竹林,度過玉階旁淺笑略顰的美人蕉,來到半山腰上的一個深穀前,慢慢地舉起他心愛的洞蕭。
輕揚的蕭音緩緩逸出,遏住了長空輕雲的腳步;滿樹的秋葉飄零,拍著他的白衣,悉悉簌簌的響;風,穿過林間的清響,為他的輕音熱烈地敲著節拍。
近來幾天,月色依然如水,他卻無心吹奏,蕭聲含著別樣的情緒,往常在鬆間歡笑嬉戲的小溪,在他微合的雙眼中,漸漸含滿了哭泣。
終於,他歎了口氣,掏出衣袖裏展新的白色信箋,一條條撕下,紙片如斷了翅的蝴蝶紛然墜下萬丈深穀,紙片上依稀可見:殺手令,孤膽,夢天的字樣。
當夜,他展開他的成名輕功"朦朧淡月雲去來"向金陵方向進發。清晨,當第一縷陽光照進石城的時候,他已坐在人聲嘈雜的鬧市口慢條斯理地吃著鴨血粉絲了。
【紅衣女孩】
“鈴,鈴,鈴……”身後響起了悅耳的馬鈴聲,正在忙碌中的人們一起停下了手,翹首朝遠處觀望。
一個挑著蘿的鄉下人剛準備走過去,立即,一群大漢走上去拎著他的衣領就扔到了旁邊的巷子裏,鄉下人莫名其妙地摸著差點被擰斷的脖子,看了看那些凶神惡煞的大漢,小聲嘀咕著,很快地轉為驚喜,慶幸吃飯的寶貝沒有被搬家。
白衣男了頭也沒抬,依然不緊不慢地吸著雪白的粉絲,二十多年了,這口味一點都沒變。
鈴聲忽然停止,一輛淡青的馬車停在了街旁,馬車上的竹簾織得很稀,外麵的人看不到裏麵,裏麵的人卻能清楚地看到外麵。
馬車夫迅速放下一塊紅色的地毯,一雙秀氣的女子的小腳伸了出來,腳趾上塗著鮮紅的丹寇,腳踝上拴了一根金色的鏈子,鏈子上係著兩個小鈴鐺,一下地便是悅耳的丁丁當當聲,眾人大氣不敢出,眼睛直直地盯著那女子的腳。
女子終於現出了身,一個紅衣小女孩,紅衣紅褲,紅絲線紮著的羊角小辮,她氣衝衝跑到白衣男的麵前,忽然用手拂了一下他的長發,然後直指著他問:“你為什麼不抬頭看我家小姐?”
白衣男子仿佛沒聽見,掏出一塊潔白的絲帕輕輕地擦了擦嘴角後,轉身朝街對麵走去。
紅衣女孩蠻腰一扭,急忙跳過去擋住他:“站住!”
白衣男子的雙眼漆黑如深潭,縹緲的不知飄向何處,雙唇緊閉,右手輕摸洞蕭,不發一言。
“小紅,不要頑皮,趕路要緊。”聲音脆如黃鶯,白衣男子用眼角的餘光看見竹簾被一雙白玉般的纖手掀起一角,依稀可見薄如嬋翼的衣袖上繡著的銀絲蝴蝶。
一陣淡淡的茉莉香味自轎中飄出,白衣男子若無其事地瞧了一眼,轉身離去。
【帶香的女人】
“香姐姐,你怎麼能讓他走呢?你看他如此無禮,別人都那麼尊敬你,就他看都不看你一眼”小紅噘起小嘴。
“傻丫頭,你可知道他是誰嗎?”白衣女子雪香輕聲問。
“他是誰?”
“你剛才有沒有瞧見他的頭發和衣服有些潮濕,那是夜行人的特征,你再看他的鞋上一點泥跡都沒有,足見輕功之高,再看他手中的那根碧玉簫,普天之下,一身白衣,武功高不可測,使碧玉簫的隻有一個人,那就是在江湖上消失了二十年的簫魂---江風!”
“哦?簫魂,江風?香姐姐你怎麼知道得這麼詳細?”
“小紅,你的記性怎麼越來越差了?百曉生兵器譜上排名第一的,江風,男,成名絕技是‘一指簫痕’,成名輕功為‘朦朧淡月雲去來。’此人二十年前因私人恩怨而消隱江湖,此時出現,定是接到了夢穀的穀主夢天所發出的殺手令。”
“哦,他也接到了殺手令嗎?隻是,他為何消隱江湖二十年呢,他為什麼又肯出山呢?”
“二十年前他的戀人背著他與別人鬼混,被他的一些殺手朋友知道了,那時他正在執行一件特別任務,他的朋友怕他知道了傷心,於是逼著他的戀人要麼離開他,要麼自殺,他的戀人無地自容,選擇了自殺,可憐死的時候正懷上了他的孩子。當他知道消息時,戀人已經香消玉隕了,他惱羞萬分,經過瘋狂查證,發現他的戀人是清白的,全是誤會所至,他一怒之下,用他的碧玉簫打斷了所有參與者的手筋後就突然失蹤,想來還是夢天厲害,居然能找到他。”
“小姐真厲害,二十年前的事都知道得這麼清楚!難怪夢穀主要請你做孤……不過,我剛才用手拂他的頭發,他怎麼一點反應都沒有?我感覺不到他的殺氣,隻是覺得他有點冷。”
“小紅,外行了不是,真正的高手是沒有殺氣的,我就是喜歡他的冷。”
白雪香說完眯起眼睛假寐。
【媚香樓】
“江南佳麗地,金陵帝王州”,金陵風月場上的人都知道,全國最漂亮的女子在秦淮,而秦淮最年輕貌美的要數“媚香樓”的白雪香。
“一樹紅豔露凝香”,白雪香在各個場合所發來的香氣都不一樣,縷縷百合香伴隨著曼妙的身姿,和著徐徐清風款款飄然而至,令人心曠神怡或激情飛揚春情騷動。淡淡的茉莉香合著一襲淡鵝黃的蟬衣,令人甜美的如醉如癡,風流才子們的心早已被揪住而忘了家中的美嬌娘。
她的這一身香氣為媚香樓帶來空前的繁榮,鴇兒辰風視她如己出,請來金陵城最風流的公子侯方域教她琴棋書畫;並秘密請來夢穀的穀主夢天教她武功。
世人隻知道白雪香有一身的香氣,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卻沒人知道她是當今少有的殺手之一。
“小紅,替我送張請貼到悅來客棧!”白雪香躲在香榻上慷懶地說。
“香姐姐是想請那簫魂來此小敘嗎?”小紅暖昧的眼神讓久經風月場的白雪香渾身不自在。
“好不知羞的小丫頭,小小年紀就小婿小婿的,我隻是想聽他吹簫而已,傳說他的簫吹得天下第一。”
“誰說小婿了,香姐姐真會冤枉人,我隻比你小一歲而已,你總是叫我小丫頭小丫頭的。”小紅噘起了菱角小嘴。
“嗬嗬,誰叫你長得這麼發育不全的樣子的?該叫媽媽替你補補了,不然小丫頭都無法思春了呢。”
“哇,香姐姐你敢這麼說我,看我不嗬死你”說著,小紅嬌小的身子已鑽到了白雪香的懷裏,白雪香笑得花枝亂顫,嬌喘籲籲。
【小紅唱曲我吹簫】
簫魂是被小紅牽著手走進媚香樓的,他喜歡被她軟軟的小手牽著的感覺。
江風在沒有見到夢天之前是不想見任何人的,怎耐小紅的磨功天下第一,看著她乞求的大眼睛,簫魂的眼前閃過一個熟悉的嬌小玲瓏的影子,那是他已經亡故的戀人溫柔最乖。每次溫柔有事求他的時候,總是用這種眼神默默地望著他,每一次他鋼鐵般的心都會被這眼神柔化掉。
他坐在八仙桌前,默默地注視著小紅,看著她忙進忙出,端茶倒水拿瓜子。
白雪香帶著淡淡的茉莉花香風情萬種地飄過來,內著繡著雙鴛鴦圖的粉色抹胸,外披一件淡鵝黃的輕紗羽衣,如芙蓉出水般嬌媚:“簫魂,好久不見了!一向可好?”
江風白玉般的臉上寫滿了疑問:“我們有見過麵?”
“從知道你的那天起,我就已經認識你、了解你,所以我應該算是認識你十年了。”
“何期自性,本自清淨,我已經退出江湖,名利對我來早已不重要。”
“無欲無求,那豈不是很痛苦?”白雪香的眼裏滿是哀傷。
“對我來說,有思念就夠了,溫柔一直在我的心裏陪伴著我。”說到溫柔最乖,江風的臉上就寫滿了柔情,兩眼不由自主地看向小紅,一旁傾聽的小紅的眼裏早已充滿了淚水。
“簫魂,雪香有一個不情之情,能否請簫魂為雪香吹奏一曲?”白雪香展顏一笑。
江風扭頭朝著小紅:“小紅,你會不會唱曲?”
小紅扭怩著:“會一點。”
“那好,你來唱曲我吹簫。”
此時小紅已解下辮子,一任長發自然卷曲,另有一種清純,她輕輕地唱道:
舊時月色。算幾番照我,梅邊吹笛。
喚起玉人,不管清寒與攀摘。
何遜而今漸老,都忘卻、春風詞筆。
但怪得、竹外疏花,香冷入瑤席。
江國。
正寂寂。
歎寄與路遙,夜雪初積。
翠尊易泣。
紅萼無言耿相憶。
長記曾攜手處,千樹壓、西湖寒碧。
又片片、吹盡也,幾時見得。
音韻清婉秀麗,簫音嫋嫋,媚香樓窗外的紅梅,似一個窈窕的女郎,在對誰抒寫幽思,訴說她的衷腸。
簫魂如夢如醉地,一似當年的幻像──溫柔最乖紅袖輕挽,纖手在旁磨墨添香。
小紅唱過一曲又一曲:
苔枝綴玉。
有翠禽小小,枝上同宿。
客裏相逢,籬角黃昏,無言自倚修竹。
昭君不慣胡沙遠,但暗憶、江南江北。
想佩環、月夜歸來,化作此花幽獨。
猶記深宮舊事,那人正睡裏,飛近蛾綠。
莫似春風,不管盈盈,早與安排金屋。
還教一片隨波去,又卻怨、玉龍哀曲。
等恁時、重覓幽香,已入小窗橫幅。
月光溶溶,把他倆的簫聲與歌聲溶在無邊的淚海之中;思念與相知的情意,亂紛紛織在一起!
白雪香隨著簫聲曲音緩緩舞起,舞姿輕盈飄逸,如山泉旁的蝴蝶展翅欲飛。
“呼!!!!”窗外飄進一朵梅花,到了白雪麵前忽然散開,每一片花瓣仿佛都蘊藏著一個靈魂,在空中舞動激揚。
白雪香跌坐在地主,痛苦地望著門口,口吐鮮血,右手輕輕地抬起:“金風細雨花滿樓!”
唐方麵無表情地望著白雪香,他身後的鬥篷被風掀起,露出手中的一把銀針。
小紅衝到白雪香麵前:“香姐姐,香姐姐!”
隨後朝著唐方一掌:“你,你為什麼要殺我姐姐。”
“因為她愛上了簫魂!”
“你怎麼知道?她愛上誰是她的事,與你何幹?你為何要殺了她?”
“她隻能愛我,愛上別人她就得死,她不死,她愛上的人就得死。”唐方冷冷地。
“小紅,過來。”白雪香掙紮著說道。
“我早知道他會來,這一切都是我布下的。他遲早都要殺了簫魂的,但他的規則是隻殺一人,我死了,他就不會再動手。”
“啊?香姐姐,這麼說你是故意讓他殺了你?姐姐,你真傻啊。”小紅伏在白雪身上慟哭。
“簫魂,替我照顧好小紅,她……她還小,不太懂事,你要好好照顧她……我……我……我喜歡你,我要走了,回到我的蝴蝶穀,那兒有我的同伴。”
簫魂早已不再流淚的眼裏滿是悔恨:“我不該這樣的,不該這樣動情地吹簫,不該這樣疏忽!”
“我的規則也可以打破!”唐方陰森森地笑著,手朝小紅一揚。
金風細雨,銀花滿天,一陣銀光之後,唐方滿眼的懷疑倒了下去。
【終曲】
“自琢新詞韻最嬌,小紅低唱我吹簫。曲終過盡鬆陵路,回首煙波十四橋。”
嫋嫋的簫音聲中,簫魂江風帶著小紅向武夷山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