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三章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199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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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昭暄一踏進花園,便看到莊蝶周身似覆了一層以月光作的輕紗,縹緲動人。月光俯照之處,突顯出她光潔的額,如美玉的冰肌,冷淡含蓄的笑容,一切就如他認識的兩年前的莊蝶,沒有改變。
    杜照暄幾乎是欣喜地念出此時的感受:“玉戶簾中卷不去,搗衣砧上拂還來。此時相望不相聞,願逐月華流照君。”
    莊蝶聞音回頭,撞見杜昭暄那時刻如冬日陽光般溫煦的笑容。
    時光在那刻退回兩年前的船艙上杜昭暄護送莊蝶赴洛陽的一刻。
    莊蝶遲疑地開口,“杜昭暄。”
    杜昭暄道:“我就知道你不會一直假裝我們從未相識的。”
    莊蝶道:“當然,你不僅是故人,更是我的知己。我們曾生死與共。”
    杜昭暄道:“生死與共?既然你還記得我們曾一起浴血奮戰的日子。那你今日又是為何而來?”
    莊蝶蹙了蹙眉,道:“我不懂你的意思,杜昭暄。”
    杜昭暄冷笑道:“莊蝶,我曾以為你不會瞞我的。我不怨你做的事,但求你不應瞞我。令牌是你偷的,對嗎?”
    莊蝶道:“你有證據嗎?杜昭暄,你不應問我的。我不想對你說謊。”
    杜昭暄道:“你是在尊重我的友誼著嗎?你為何要傷害我。義父早知道徐賢妃要買通人手殺他,而這些人最近會到,隻是我沒想到會有你?”
    莊蝶道:“你為何要告訴我這些?難道你就不怕我會出賣你嗎”
    杜昭暄抓住莊蝶的手腕道:“莊蝶,我相信你,才會趁蕭公子出遊來找你。你依舊是我認識的莊蝶,我才告訴你,放手吧。你們從入境已經暴露,是不會有機會的。”
    莊蝶低頭,神色落寞道:“不,我早已不是當日的莊蝶了。我早已失了銳氣,現在隻是個商人的寵妾。你錯了,杜昭暄,你錯了。”
    杜昭暄道:“不,莊蝶,我知道,你瞞不了我,其實你是在……”
    杜昭暄沒說完,便看見秦蘇走進了花園,看到他,也不詫異,隻是冷冰冰地盯著他,徑直地走來。
    “師姐。”
    杜昭暄聞言看了莊蝶一眼,不再多說,便告辭去了。
    無人說話,園中一片靜默。
    秦蘇突然開了口,在杜昭暄仍未走遠的時候,“師姐,我剛剛看到蕭公子的轎子出去了,今夜你又要獨守空閨了嗎?”
    莊蝶並不作答,待杜昭暄走遠了才開口,“你失態了,秦蘇。”
    秦蘇這才將一直凝望杜昭暄背影的目光移回,道:“我就是要刺激他,讓他難受。”
    莊蝶岔開道:“令牌如何?”
    秦蘇卻突然像小孩子承認錯誤般,露出獨對莊蝶才有的撒嬌表情,“看來還是要師姐親自出馬了。”
    夜更深了。長街上的燈已滅,隻是偶爾閃過更夫手中的燈籠光火,微微透露出這暗夜城市裏的一點生機。
    街角,身著夜行衣的莊蝶已轉了過去,秦蘇隨在身後,就在也要轉過去之時,一匹快馬打破長夜的謐靜,從秦蘇身邊穿過,將莊蝶掠起,絕塵而去。
    秦蘇反應過來,追上去時已隔了十多丈遠,卻見這匹馬的主人現實對此地段十分熟悉,不斷在小巷裏弄之間來回穿梭,追的秦蘇狼狽不堪。待得秦蘇精疲力竭,一鼓作氣,耗盡內力眼見就要追上之時,那匹馬有一轉,拐進一條巷子裏去,秦蘇隻慢了一眨眼的功夫,拐進去時,卻發現是條死胡同,馬匹早失去了蹤影。
    秦蘇跳上圍牆,看見這死胡同附近隻住了兩院大戶人家,庭院深深,哪裏還能見著那馬匹的身影。
    無奈之下隻得下牆量了那馬匹的蹄印,再到這兩院的馬廄中尋去,看能否得到什麼線索,去向蕭公子稟報。
    莊蝶一被掠上馬背,就感受到背心的穴道被人按了下,隨即便不能思考的沉沉昏睡過去。再醒來時,發現自己被點了麻穴放在一棵百年老樹的樹丫上,周身不能動彈,連舌頭也不聽使喚,發不出聲音。
    迷茫中,隻聽見樹林遠方不停的哀求呻吟之聲。
    莊蝶定了睛地望去,看到的正是血腥殘忍的一幕,一個年輕的武士正在折磨一個已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的身穿士兵製服的衛士,用一把十分稀鬆平常,隨處可以買到的劍將那衛士的周身穴道一個一個刺通,變成血窟窿。
    那青年武士每折磨衛士一陣,便輕聲的問那衛士一番。由於相隔太遠,莊蝶無法聽清楚那年輕武士問了些什麼,那衛士又答了些什麼。隻是依稀有些哀告求饒的聲音隨著晚風傳了過來,曖昧而不清不楚的,卻讓莊蝶沒由來的毛骨悚然。
    然後,在那年輕武士將衛士如貓逗老鼠般折磨得氣若遊絲之後,那年輕武士“仁慈地”舉起手中的劍,輕易地了結了這衛士的痛苦與生命時,莊蝶突然顫栗了起來,連嘴唇都在顫抖,眼睫眨了眨,默默的閉上了眼睛。
    她認出來了,那在月光照耀下發著光的劍,那握著劍的手,那她曾在夢中無數次看見的手,那晶瑩通透的美麗,秦夜汐的手。
    莊蝶首次見識了殺手劍客殺人的過程,她突然覺得自己變得無欲無求,腦中是無從思考的空白,是誰說過的,殺人的感受比被殺更可怕,她為何感覺不到他的害怕。
    莊蝶隻看到秦夜汐平靜的臉上波瀾不興,這是莊蝶第一次看到秦夜汐殺人,也是從知道秦夜汐的身份後第一次意識到殺手這個職業的可怕。她想起今晚晚宴時所享用的美味佳肴,她覺得它們再也不能安分得待在她的胃裏,那秦夜汐胃裏的美味呢,他現在是不是也在找一個不被人看見的地方在拚命的嘔吐?
    莊蝶第一次發現其實自己並不了解秦夜汐。
    秦夜汐離開了,並沒有處理屍體就離開了。離開時,莊蝶仿佛看見秦夜汐對著她的方向冷冷的笑,冬日的月光都沒有他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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